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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令部的黄铜大门被推开时，穿堂风卷着深秋的凉意扑在肖晓身上。她下意识往左震身边靠了靠，染血的护士服在冷风中簌簌发抖，却将藏在内侧口袋的微型手枪握得更紧。台阶下，日本领事上野正雄的黑色礼帽压得极低，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像淬了毒的蛇信，扫过她的脚踝和左震渗血的绷带。
"左少帅好兴致。"上野的皮鞋碾过满地落叶，发出细碎的声响，"带着女人冲锋陷阵，倒让我们这些老骨头开了眼。"他身后跟着六个西装革履的商会代表，其中荣记纱厂的老板正用手帕擦拭额角的冷汗。
左震的军装下摆扫过肖晓的小腿，他上前半步挡住她的身影，肩章上的金线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上野先生深夜造访，是来讨医药费的？"他抬手示意副官，"去账房支五百大洋，就当给贵国士兵买棺材。"
空气瞬间凝固。上野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叠照片摔在石阶上。照片里，肖晓握着匕首抵住军统特工的画面被拍得一清二楚，背景正是松本商社的樱花纹章："左少帅的枕边人，似乎和松本商社的覆灭脱不了干系。"
肖晓感觉左震的手臂肌肉骤然绷紧，她却抢先一步弯腰捡起照片，指尖划过自己染血的脸："上野先生这是血口喷人。"她突然轻笑出声，将照片撕成碎片，"还是说，贵领事馆的人，都喜欢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放肆！"上野身旁的商会会长突然暴喝，是鸿昌船运的周老板，他胸前的翡翠扳指在阳光下晃得人眼疼，"肖家丫头，别以为傍上左少帅就能颠倒黑白！昨夜圣玛丽医院的爆炸......"
"周老板这么清楚？"肖晓的目光像冰锥般刺过去，"难不成当时也在现场？"她注意到对方瞳孔猛地收缩，故意将声音拖得极慢，"听说鸿昌最近接了几笔日本军方的运输生意？"
周老板的脸涨成猪肝色，正要反驳，左震却突然掏出怀表。表盘打开的瞬间，肖晓看到他父亲与肖父年轻时的合影，照片边缘还别着半枚樱花徽章："各位这么关心闲事，不如先解释下这个？"他的手指划过照片上某个模糊的身影，"二十年前，有人给走私军火的日本商船开绿灯，证据就在肖家老宅的保险柜里。"
庭院里的银杏叶突然被风卷起，扑簌簌落在众人肩头。上野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咳嗽两声试图打破僵局："左少帅，空口无凭的指控......"
"是吗？"肖晓从口袋里摸出微型胶卷，在阳光下晃了晃，"这是松本商社的账本，详细记录了和某些商会的交易。不过可惜......"她突然松手，胶卷滚落在左震脚边，"少帅说证据要光明正大地拿出来。"
左震低头看着胶卷，嘴角勾起危险的弧度。他弯腰捡起时，军装领口露出锁骨处的淤青——那是昨夜肖晓为他处理伤口时不小心留下的。他将胶卷抛给副官："送去报社，明天头条见。"
"左震！你这是自毁长城！"周老板暴跳如雷，却被上野抬手制止。领事脸上重新堆起虚伪的笑容，伸手拍了拍左震的肩膀："年轻人做事总是冲动。这样吧，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
"交情？"左震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关节错位的声响让在场众人脸色一白，"上野先生的手，沾过多少中国人的血？"他转头看向肖晓，目光里藏着只有她能读懂的暗号，"带周老板去书房，我记得他对家父的字画很感兴趣。"
肖晓心领神会，摸出藏在袖口的匕首抵住周老板的后腰："周叔，咱们好好聊聊？"她故意将"叔"字咬得极重，指甲在对方昂贵的西装上划出浅浅的痕迹。
等两人消失在回廊转角，上野揉着发红的手腕，皮笑肉不笑地说："左少帅，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待客？"左震从腰间拔出手枪，子弹上膛的声音清脆得可怕，"对付豺狼，要用枪。"他的枪口扫过在场所有人，最后停在上野眉心，"三小时内，滚出上海滩。否则......"
话未说完，后院突然传来爆炸声。浓烟冲天而起，惊飞了梧桐树上的乌鸦。左震脸色骤变，抓住上野的领带将人抵在墙上："你们还安排了后手？"
领事被勒得面色青紫，却仍强撑着冷笑："左少帅，上海滩不是你一个人的天下......"
肖晓从回廊另一头狂奔而来，护士裙沾满尘土："少帅！仓库......"她的声音被第二声爆炸淹没，司令部的玻璃震得粉碎。左震立刻将她护在怀里，碎玻璃擦过他的脖颈，划出细长的血痕。
混乱中，肖晓瞥见周老板趁机挣脱束缚，朝着侧门跑去。她挣脱左震的手臂，大喊："别让他跑了！"追出两步却因失血过多眼前一黑，被左震反手捞进怀里。
"照顾好她！"左震将肖晓塞进副官怀里，自己举枪追向周老板。她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突然抓住副官的袖口："去肖家老宅！日本人的目标是那里的证据！"
副官有些犹豫："可是少帅......"
"他不会有事。"肖晓咬牙撑着站起身，从靴筒里抽出第二把匕首，"左震要抓活的，周老板逃不掉。但那些证据一旦被毁......"她的眼神变得冰冷，"整个上海滩都完了。"
当他们赶到肖家老宅时，大火己经吞噬了东厢房。肖晓冲进火场，热浪扑面而来，浓烟呛得她睁不开眼。她凭着记忆摸到书房暗格，却发现保险柜的密码锁己经被破坏。
"晚了一步。"军统特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肖晓转身时，对方正把玩着那枚樱花徽章，金丝眼镜在火光中泛着诡异的光，"肖小姐，你以为拿到账本就能扳倒日本人？"
肖晓握紧匕首，感觉伤口的血顺着裙摆往下淌："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特工将徽章抛向火海，"重要的是，有些真相，还是永远埋在火里比较好。"他突然掏出枪，却在扣动扳机的瞬间被人踹飞。
左震的军靴踩在特工胸口，枪口抵住对方太阳穴："说，是谁指使的？"他的军装被火烧出几个破洞，脸上还沾着烟灰，但眼神却冷得像淬了毒的刀。
特工咳着血笑起来："左少帅，你以为自己能对抗整个时代？"他的目光扫过肖晓，"还有这位来自未来的小姐，真以为能改变历史？"
肖晓突然想起穿越前看到的新闻——三天后，上海滩将爆发大规模瘟疫。她踉跄着上前，抓住左震的手臂："少帅，我们得阻止他们转移细菌武器。周老板......"
"周老板己经招了。"左震扯下领带缠住她流血的手臂，动作粗暴却带着心疼，"他们在黄浦江底藏了一艘货轮，装满了......"
话未说完，远处传来沉闷的汽笛声。肖晓和左震对视一眼，同时望向江面。浓雾中，一艘挂着日本国旗的货轮正缓缓驶向公海，甲板上堆放的铁箱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
"追！"左震抱起肖晓冲向码头，军靴踏过满地狼藉，"这次，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江风卷起肖晓的发丝，她靠在左震怀里，听着男人剧烈的心跳。前方，那艘载着死亡的货轮正在加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