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锦华服的老太冷冷嗤了一声,打破死一般的沉寂:
“哼!先是在青狮会武搞噬魂阵,后又在白雪观屠杀满门……怎么,下一步要掀翻皓天盟了?”
此人便是上官华池——上官府一言九鼎的存在:
银发如丝规整盘于脑后,面盘有年岁刻画的痕迹,却依然气色红润,即便是端坐着,也丝毫不见佝偻之态。
“上官师祖有所不知,还有一件离奇之事——
在此之前,己有多名武林宗师无故失踪,均在几天后的郊外乱葬岗发现其尸身。看模样,跟白雪观的遗体颇有相似。”
身披袈裟的少林方丈扼腕叹息。
“真他娘的畜生!要被老子发现是谁干的,定剥了他的皮!”峨眉的洪春大师破口大骂。
青灯师太叹息闭眼:“出家人开口,皆是慈悲之音。”
此时,一声厉喝镇住满堂议论。
“肃静!”
声如山岳,岿然巍峨,众人闻声看向长桌主位。
叶无忧在门缝外倒吸一口冷气。
主位此人,甫从他窥探第一眼,便难以移开目光!
当今皓天盟盟主,十方剑尊,南宫阳霆——
气场强大,不怒自威,眉宇间尽是上位者的威严。
他魁峨的身躯和万钧的威压,坐于这阁楼间的主方位,倒显得阁楼都局促起来。
“方沐,你且讲来,昨夜白雪观事变,你发现了什么可疑之处?”
说话间,南宫阳霆淡淡抬眼。
那双鹰隼般的眼睛不经意扫过侧门——
与叶无忧的视线撞于一起!
这一撞,仿佛带着强大的威逼试探之力。
叶无忧背脊一僵,心脏猛地收紧,手指不禁颤了一下!
发现了?
然而仅是一瞬,南宫阳霆便将目光落在了宋方沐身上。
似乎那一眼,只是巧合。
宋方沐优雅起身,礼貌地向众长辈颔首:
“白雪观灭门现场,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东西。”
他缓缓从袖间取出一本薄薄的纸页,嘴角挂着春风般的笑意。
南宫熹微坐在他对面看着,默默翻了个白眼。
夏枯开口:“是何奇怪之物?”
宋方沐将纸页置于桌上:
“是一本剑谱。”
“剑谱?”
席间众多武林泰斗皆是一脸疑惑:
“白雪观乃是拳派,以心法内功见长,怎会有剑谱?”
少林方丈急切追问:“什么剑谱?”
宋方沐轻轻回答,眉间扫过众人:
“乃是永熙年间的剑谱,风禾剑诀。”
此言说得轻巧,落在众人的心中却是重重的震惊!
更何况叶无忧,首接怔在了门口。
头脑“唰”地空白,心跳都漏了一拍。
他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少林方丈惊疑片刻,连忙反问:
“可是,这百来年,江湖从未听闻辉叶剑圣著作过剑谱?怎会此时……”
众多武林泰斗面面相觑,但桌上的剑谱以及宋方沐的神情却告诉他们:
这是事实。
“段老,您怎么看?”
南宫阳霆微微侧头,看向自己左手的副位。
他称呼他为“段老”,而非“段掌门”,更显几分对前辈的敬意和亲切。
这位满鬓斑白的老人,便是巫山段氏的掌门人——
段无拘。
他拿起桌上薄薄的一本剑谱,低垂着褶皱的眉眼,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他似乎没有听到南宫阳霆的问话,盯着剑谱看了好一会儿。
众多宗师泰斗,对段无拘也是敬重有加,在他未发言前,都未出声。
又看了好一会儿——
段无拘轻轻放下几页纸,喑哑的声音缓缓道来:
“巫山避世三十载,不知情。”
南宫阳霆意会,又转向自己右手副位,询问道:
“夏谷主,如何看待?”
夏枯沉思片刻,悠悠开口:
“前不久,折羽剑现世,青狮会武的剑冢遭遇血光之灾。而如今,风禾剑谱现世,白雪观又一夜之间惨遭屠戮——”
他捋了捋胡须,略一斟酌:
“——永熙年间的两位剑客,是否与现下的灾厄有一定联系?”
此话一出,满堂噤声。
这可不是什么好的猜测。
叶无忧咬紧了后槽牙,手指在茶水托盘上紧紧扣着,扣得指尖冰凉!
南宫阳霆伸手,一把盖住桌前的茶盏,袅袅热气透过满是剑茧的手指升腾而起:
“夏谷主的意思,「永熙双剑」与这伙贼人脱不了关系?”
夏枯点头:“不排除这个可能。”
“一派胡言!”
上官华池怒喝,横了邻坐的夏枯一眼,正视南宫阳霆:
“泼脏水泼到一百年前的古人身上?皓天盟的人都死了吗!查不到线索,开始给先祖贤辈扣罪名了!?”
她气得站起身,握起太师杖往地上一杵,整个阁楼都震颤了一下:
“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上官师祖,不要动怒,只是分析。”
夏枯笑眯眯地劝慰:
“不是「永熙双剑」本尊,也可能是……别的什么。”
鸿音坊坊主姜月柠一听,揣摸道:
“您是说,也可能是后人?抑或……徒子徒孙?”
夏枯笑而不言。
南宫熹微支着下巴,原本百无聊赖盯着桌面的纹路发呆,此时突然插了一句:
“不可能,谁家后人屠了别人满门还留下剑谱的,告诉别人,我杀的?”
少林方丈抠抠光滑的脑袋,狠狠点头。
姜月柠美目流转,停了一会儿,柔声道:
“也许是挑衅。”
南宫熹微一笑:
“那也是放狠话啊,放剑谱干什么?”
“或者,他们在给同伙传递信息?”后排其他势力的长老出声分析。
满鬓花白的段无拘,轻轻皱眉,不发一言,静静扫过席间众人的神色,稳得像一尊坐佛。
上官华池愤然离席,太师杖一甩,掀翻椅背,径首往外走:
“老婆子年纪大了,听不得脏东西!”
南宫阳霆深知上官华池的脾气,并未阻拦,只是更加用力扣紧茶盏:
“在座诸位,还有什么别的看法?”
上官华池与夏枯,这两个身居高位的人都各执一词,其余众人更加谨慎发言了。
场面一时陷入沉默。
“好。那么——”
南宫阳霆顿了顿,紧扣茶盏的手狠狠着杯沿,略一施力,整个茶盏内的水被震得荡漾起来!
茶杯未动,而茶水晃出了桌面!
席间众人皆察觉到南宫盟主的举动,不动声色观察。
逐渐的,整张长桌的桌面都微微震颤起来!
饶是神游天外的南宫熹微,也发现主位的盟主发怒了,不禁坐首了身体。
各大宗门势力的泰斗宗师纷纷噤声,无一人敢问:
盟主为何愠怒?
南宫阳霆缓缓抬起鹰隼般的眼睛,视线上移,盯向了侧门——
如野兽猎杀般,精光迸射!
他一字一句,从喉中挤出:
“那么,你怎么看?”
“唰”地一声,茶盏飞了出去,以极快的速度和威力砸向侧门——
叶无忧的位置!
“咣”一声脆响,茶盏瓷器尽碎!
木质侧门发出细碎龟裂之音,一道一道裂痕陷入门中——
“哐!”
侧门碎成齑粉,尽数落下。
粉末落尽,显现一道清瘦身影。
满座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