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良?什么喽啰……带进来吧。”
琼庐使坐到椅子上,像欣赏战利品一样欣赏手中的葫芦:
“你说你,沈雁非,好好当你的剑神不好么,非要和‘神教’作对,这下好了,死都死不安宁,连生前的武器都被人用来炼蛊了……那可是你生前最恨的东西吧?”
银针取完,露出一张中年人模样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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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叶无忧披着一身湿漉漉的衣衫就回到了会馆“据点”。
青山有柴会馆在麓城的僻静处打点了一处“据点”,供青狮会武期间使用。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换身干爽的衣服,就见敏敏捧着一个信封迎了上来。
这些天,敏敏就驻扎在城中的驿馆,处理宗门琐事。
“无忧,这是井良留给你的。”
“嗯?给我?”叶无忧一脸狐疑:“明明白天还在霁月洲碰面,怎么晚上还给我留书信,不至于这么想我吧?”
敏敏却担忧地蹙紧眉头:
“他交代我说,如果一个时辰后他没有回来,就把这封信给你。他走得挺匆忙的……”
叶无忧收敛神色,展信一看:
“门人约我私见,我带壶前去悦来楼。”
井良说的“门人”不是指青山有柴,而是璇玑门。
叶无忧心中一紧,隐隐感觉不妙。
“他走多久了?”
“半个时辰,我看他神色怪怪的,就想着赶紧告诉你,他果然瞒着你吗?”
叶无忧一把捏紧信纸!
何止是瞒着……
叶无忧回忆起,自从在秘境里遇到井良后的点点滴滴——
没有按约定驱使灵蝶来找他,来路不明的通关玉牌,躲闪的眼神和支支吾吾的回答……
他一定早在秘境里就跟所谓的“门人”碰过头了!
“门人”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瞒着他单独行动?
叶无忧盯着信上的短短一句话,脑中灵光一闪,幡然醒悟!
“炼妖壶!”
他们的目的——是炼妖壶!
“无忧,无忧!你去哪里!?”敏敏看着叶无忧转身就离开的身影,更加担忧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必须先找到他!叶无忧夺门而出!
炼妖壶是璇玑门的镇殿之宝,璇玑门终其上下门生数百人,以灭门为代价也要守护的炼妖壶,怎么可能经由一个逃荒五年的“门人”随意召见?
叶无忧轻功翻飞,耳边风声作响——
井良,你是蠢还是傻!你才是老门主临终所托的最后一人,怎还会有其他门人凌驾于你之上!?
叶无忧心中气急,不知是气他只身赴险,还是气他竟然瞒着这个堂堂正正的璇玑门少主闻人玉珩?
“井良,你到底视我为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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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有柴会馆驻扎在麓城西市,而悦来楼位于东市。
叶无忧载着一路的思绪, 飞奔而至。
来了却见熟人,他立即隐了身形,藏于暗处观察。
段唐宁摇着折扇走进了悦来楼一楼大堂。段小绒、段雅雅等弟子紧随其后。
段唐宁笑着招呼:“今儿赢了比赛,庆祝我巫山落枫谷西人全数晋级正赛,我段唐宁请客!”
悦来楼虽外表装修富丽堂皇、高雅华贵,但城里百姓皆知,除了乐伶舞姬表演,这里依然是一性钟爱的风月场所。
“女孩子?”有路人对着段雅雅侧目。
段雅雅瞪那人一眼,撩了撩短发:“怎么,只准男人看女人,不准女人看男人?”
也只有段唐宁想得出来,带着女眷来风月场所庆祝。
老板一看来了大客户,赶紧笑脸相迎。
“老板,请头牌娘子出来献舞一曲呗!”
叶无忧不动声色隐入人群中,探查井良的方位。
信中只道是悦来楼,但楼内颇为壮大复杂,人头攒动,找人不易。
一楼是歌舞表演场所,卡座和来宾众多,断然不宜交谈。叶无忧将目光锁定楼上的厢房。
他闭眼,细细感知。
一百年,他曾在炼妖壶中温养一百年,炼妖壶的气息他最为熟悉不过。
他气沉丹田,屏息静气,心观六路,耳探八方。
摒弃一切繁杂,探寻微乎其微的气息……
“有线索!”叶无忧眉心蹙起,“炼妖壶果然在这楼里。”
但是,似乎还有其他熟悉的气息——
白天在霁月洲后院,宋二公子房外的灵泉气息?
叶无忧偏了偏头,凝神:“等等,还有……”
还有折羽剑周身散发的阴邪符文气息!
他联想到什么……
那不正是——白日里,两个黑衣人在霁月洲用葫芦装走的东西?
叶无忧猛然睁眼:“在三楼尽头厢房!”
他即刻隐匿而去。
段唐宁在一楼呼朋唤友请客作宴,一如既往的高调显眼,倒显得楼上厢房人烟罕至。
三楼走廊拐角,有一名青褐色衣衫的弟子把守。
叶无忧西下探查一番,果断上前,一记手刀,不费吹灰之力拿下了他。
他扒了他的衣服换上,把人塞进楼梯夹角里,用杂物掩住,然后不着痕迹走到厢房门前,佯装守卫。
房间内传来动静——
“那个叶无忧呢?你与他关系似乎颇为要好,他是不是你们少主呢?”
“……”
“尊使,他还剩一口气了,再打就打死了。”
“打死好啊,刚好喂我那尸傀!哦不,你看我这记性,干脆炼成第二个尸傀!”
“我说了……我们少主早被你们害死了……”
井良的声音!
但是极其微弱,似乎疼痛难忍,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叶无忧悄悄转头,从门缝里望进去。这一看,心都沉了!
只见井良被倒吊着,全身被绑,悬于梁上。脚朝上,头朝下,人影下方,一滩血迹!
血水从他身上数十道伤口流下,滑过脸庞,在脸上交汇成鲜红的条状……
井良——!叶无忧的心脏仿佛被一把捏紧,狠狠揪住。
“你在胡说什么,你们少门主死没死我还不清楚吗?他人虽傻,但居然会偷东西啊!”
琼庐使一步一步走上前来,抬起脚,颠了颠井良的脑袋,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角度。
“你知道他偷了什么?嗯?”琼庐使弯腰,戳了戳自己抹了浆糊的细长的眼睛。
“他偷看了不该看的东西。”
他摇了摇葫芦,说:
“没关系,你不说他在哪儿也行。反正我就一个一个杀,先把你们青山有柴小帮会杀光光……先取了你的命,下一个再是……”
他的脚尖对准了井良的脑袋中心,抬脚,然后狠狠一踢!
“嚓!”
一根布带紧紧勒住他的脚踝。
叶无忧一脚踹了门,破门而入。
琼庐使悠然转头:“噢?下一个……来了。”
“叶无忧。”琼庐使轻轻哂笑,“还蒙什么面?这小子的结交圈里,能拦得住我的,除了在剑冢大出风头的你,还能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