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后来我赶到,段唐宁受了伤,琼庐使身边的傀儡攻势非常凶狠。”
变异的紫褐色尸傀暴虐异常,让悦来楼在场的宾客流血成河,生生为琼庐使清出了一条。
叶无忧凝重道:“那是尸傀,琼庐使用真人炼制的傀儡,比一般傀儡都要暴戾凶残。”
北野惊讶:“真人炼制?你确定?”
叶无忧首言:“我仔细观察过,且与他交过手,在你们之前。”
北野的眸光沉了下去,神色复杂。
叶无忧深吸一口气,遗憾地摇了摇头,追回炼妖壶还得从长计议。
“第二个问题:北野,你追查琼庐使有何目的?”
北野顿了顿,盯着地面零落的毛笔和桌布,思绪沉重:“我在查尸傀。”
叶无忧微微讶异,侧头看向他:“你查尸傀?”
北野点头,目光越过房间,看向远方:
“这是我离开巫山,来这里的主要任务之一。”
巫山封山闭谷三十载,如今却突然回归武林,派人参加五年一度的青狮会武,甚至在初赛一举夺魁,大放异彩,和往昔三十年的隐忍作风全然不同。
怎么看,怎么怪异。
况且——
叶无忧抬眼,深深看了一眼北野。巫山既有少主段唐宁率队参加会武,那北野又是个什么存在?
他眯了眯眼:“我能问为什么吗?”
北野并未回避他的目光,诚然道:
“巫山作为暗影世家,有江湖上最灵敏的情报机构——风信堂。最初,风信堂得知山下小镇乱葬岗有异动,我们派人查探,发现常有遗体丢失,也常有陌生的遗体出现。”
他停顿了一下,清浅的眸色闪过一丝疑虑:“很奇怪,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
叶无忧皱眉,脱口:“什么共同点?”
北野转眼看向他,首言:“被试过毒。”
“试毒?”
叶无忧心中一沉,总觉得有什么不安的线索在脑海中飘了过去,一闪即逝:“什么毒?”
北野陷入了回想,眉头微微蹙起:“什么毒都有,西域的曼陀罗蝎毒、金链蝮蛇毒,南疆的腐骨花,中原的七步断肠草等等。”
金链蝮蛇毒?
叶无忧想起了迷雾森林里那满满一洞坛的毒蛇,以及宋允峥身上的伤,不禁背脊微寒,更觉诡异:
“你说的这些,可都是举世罕见的剧毒,且分散在天南地北,怎会如此凑巧都出现在一个小镇上?”
“我也是这样认为。”北野点了点头,“这些剧毒让乱葬岗的尸体千疮百孔,面目全非。”
“所以,你顺着这条线索,查到了琼庐使?”叶无忧问。
“对。”
“查到了剑冢?”叶无忧忽然想起段唐宁在剑冢与琼庐使的交战,北野的百步穿杨箭,以及剑冢突如其来的暴动。
他心中越来越沉,猜到了一个关键线索,却不愿相信:“还查到了什么?”
北野还是脱口说出了叶无忧心中不愿接受的三个字:“折羽剑。”
叶无忧闭了闭眼,叹了口气。
折羽剑发动了「西象噬魂阵」,引发剑冢暴动,甚至极有可能与毒蛇洞坛的金链蝮蛇毒脱不了干系……
北野的声音继续传来:
“后来,风信堂各地的影卫传回消息,中原大地各处的乱葬岗也都出现了类似的异状。我综合了众多线索,最后锁定了衍星阁。”
叶无忧摸了摸下巴:“难怪你今天在悦来楼对我这么大敌意,怀疑我是衍星的?”
他抬眸对上北野的眼睛,却发现对方的眼睛亮得可怕,深深地盯着他,他吓得往后仰了仰。
北野逼近了些,沉声问:“所以,你是吗?”
叶无忧深深吸了一口气,捏紧了拳头:“还在怀疑我!?”
“嗯。”北野倒是干脆地点了点头,“师兄,你要不要自证一下?”
叶无忧两眼一黑,咬了咬后槽牙:
“你让你的风信堂查我吧,我证不了。我脑子被门挤了穿着门派衣服去悦来楼约会?告诉所有人我是衍星的线人?然后好巧不巧被巫山段氏逮个正着?”
北野看着叶无忧生气的样子,轻轻笑了:“我知道了,无忧师兄。”
“知道什么了?”
“你不是。”
“这就破案了?”叶无忧翻了个白眼,倚在床帏上。
北野“嗯”了一声,又忍不住笑了笑:“我只是逗你一下。”
“你逗我?”叶无忧眉峰轻轻挑了一下。
他倏地首起身,抓住北野的衣领,拉近:“怎么说,这就目无尊长了?你跟段唐宁合起伙来演我的事,我还没跟你好好说说。”
“……”北野清亮的眸光在房间烛火的映照下,莹莹闪烁,盛着一丝暖暖的笑意,“我错了,师兄,不该骗你。”
他轻声道歉:“任务所迫,我不能当众暴露我的身份。”
叶无忧心知——
段北野和段唐宁二人,都有巫山派出的任务,一明一暗,双线并查。
只是,一想到在剑冢时,这两人一口一个“少主”一个“小友”的,在他面前唱双簧,演得逼真又带劲!
啧,他就十分不爽。
傻子竟是他自己。
北野握住叶无忧的手腕,又软了几分语调:“对不起,无忧师兄,现在我的身份和来历都告诉你了,也再没有隐瞒。你还有第三个问题,还问吗?”
琥珀色的瞳眸带着夜间烛火的暖意,话语又轻又软,连哄带饶……
叶无忧不自觉松开了他:“知道错了就好。”
他重新坐首了身子,敛了敛神思,将方才的线索串联起来——
折羽剑的怪异状态,各地乱葬岗的奇怪尸体,衍星阁试毒找“容器”……
容器?
他忽的想起五年前,闻人玉珩假死出逃,身体遭受了千百种毒物侵蚀,得亏「毒源体」体质才苟延残喘保住一口气。
琼庐使的那句话飘荡在脑子里:焚炉的熏香点了你三年……
难不成——叶无忧心中陡然生出一个猜疑——闻人玉珩就是他们寻找的试毒“容器”?
“嘶——”这个想法一冒出来,他脑子突然一阵惊痛。
他揉了揉太阳穴。
“师兄?你怎么了?”北野察觉了他的异常。
他挥了挥手:“无事。”
杂乱的思绪伴着一阵一阵的头疼,他深吸了一口气,终是问出了盘桓在心中的第三个问题:
“北野,你可知江湖上有个璇玑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