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你被同化了
那是什么?席曼婷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手指不自觉地掐进木质化的掌心。水池中的影像扭曲波动,八个模糊人影站在青铜门前,其中两个轮廓与他们惊人地相似。
姜瀛玉的根须手臂猛地收紧,将水面搅碎。镜像投影...有人在复制我们的能量特征。
树洞再次剧烈震动,一块树皮从顶部剥落,砸在两人之间。席曼婷的右胸传来一阵尖锐疼痛,木质纹理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心脏蔓延。她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我们得去那里。她指向水池中已经破碎的影像,如果那是我们的复制体,它们可能会重新打开青铜门。
姜瀛玉的瞳孔收缩成两道细线:太危险了。你的转化已经超过安全阈值,再接触腐根核心区域会加速进程。
反正迟早要变成一棵树,席曼婷苦笑,举起已经完全木质化的右臂,不如在被完全转化前做点什么。
她走向树洞中央,将手放在最粗壮的根系上。一种奇异的连接感瞬间贯穿全身——她能看到整个城市地下的脉络,世界树的根须如同发光的血管,而在某些黑暗区域,腐根像血栓一样阻塞着能量流动。最强烈的黑暗漩涡,正是来自红星化工厂方向。
它们在呼唤我...席曼婷喃喃自语,额头上的叶纹迸发出翡翠般的光芒。她突然明白父亲日记里那句话的含义:当根须歌唱时,不要回答,但要倾听。
姜瀛玉按住她的肩膀:等等,先看这个。他展开从实验室带回的数据芯片,发光的菌类在空中投射出一系列分子结构图。林教授在研究腐根与世界树能量的中和反应。这些数据表明,完全转化的守护者确实会被回收,但处于转化中途的守护者可以成为独立载体。
席曼婷凝视着旋转的DNA模型,其中一段呈现黑红交错的螺旋结构:你是说,我们现在的半转化状态反而是优势?
正是。姜瀛玉调出另一组数据,腐根想要完整的世界树能量,而世界树需要新鲜的人类基因。我们卡在中间,既不完全属于任何一方,又能利用双方的力量。
远处传来沉闷的爆炸声,树洞内的光线忽明忽暗。席曼婷感到脚底传来细微震动,不是来自地面,而是直接通过根系网络传递的警报。
来不及详细计划了,她抓住姜瀛玉的手腕,其他守护者后裔也在被召唤,我能感觉到。她的木质化手指突然伸长,与姜瀛玉的根须纠缠在一起,两人之间爆发出耀眼的绿光。
一种前所未有的共鸣在两人之间建立。席曼婷看到姜瀛玉的记忆碎片——三百年前那个雨夜,他如何发现前任守护者的木质化遗骸,如何切断自己的手臂阻止转化,又如何发现延缓木质化的方法。而姜瀛玉则看到席曼婷童年时无意识治愈受伤小鸟的场景,看到她父亲书房里那些被密码保护的档案。
原来如此...姜瀛玉的声音直接在席曼婷脑海中响起,你父亲不是被随机选中的。守护者血脉会主动寻找具有特定基因序列的家族。
共鸣突然被一道尖锐的干扰切断。水池彻底沸腾,显现出红星化工厂的实时画面——青铜门已经打开一掌宽的缝隙,黑红色雾气正从门缝中渗出。更可怕的是,门口确实站着八个模糊人影,其中两个的轮廓正变得越来越清晰,逐渐呈现出席曼婷和姜瀛玉的面部特征。
它们在模仿我们的能量特征通过门禁!姜瀛玉拉起席曼婷就往外冲,那扇门只会对守护者开放!
他们跃入树洞底部的根系通道,在黏稠的液体介质中飞速穿行。席曼婷发现自己的木质化部分能自动调节周围压力,使移动更加高效。同时,她感知到另外六个守护者后裔也正以各自的方式赶往青铜门——日本那个半木质化的女孩正被腐根形成的藤蔓拖入地下;北欧的年轻男子则主动跳入冰川裂缝;非洲部落的少女走进一棵突然开花的老树...
这不是巧合,她在意识连接中对姜瀛玉说,有什么东西在同步召唤我们所有人。
当两人从化工厂外围的橡树根系中浮出时,席曼婷的木质化已经覆盖到右肩胛骨。夜空被一种病态的暗红色笼罩,厂区内的杂草全部枯死,地面布满蛛网般的黑色裂纹。
姜瀛玉折断一根发光的树枝递给她:拿着这个,能暂时抑制腐根侵蚀。
他们潜行到地下入口处,眼前的景象让席曼婷胃部痉挛——原本被封印的通道重新敞开,墙壁上爬满搏动着的黑红色血管状组织。更令人不安的是,空气中飘浮着细微的孢子,在接触到席曼婷木质化部位时会发出微弱的荧光。
它们在标记你。姜瀛玉用根须编织出一个过滤面罩罩在她脸上,别让孢子接触你的皮肤。
深入地下通道后,席曼婷发现这里的变化比想象的更可怕。上次来时的水泥结构已经完全被有机组织取代,墙壁如同生物的腔室般有规律地收缩舒张。某些部位甚至形成了类似神经节的突起,在她经过时会突然亮起暗红色的光。
这不是简单的腐根感染,姜瀛玉的声音紧绷,它们在重构这里的生态系统。
当他们接近青铜门所在的主腔室时,席曼婷突然抓住姜瀛玉——她的木质化手臂不受控制地指向左侧一条新形成的隧道。一种血脉深处的呼唤从那里传来,混合着父亲的气息和腐根的腐朽味道。
那边...有什么东西在等我...她的声音变得陌生,带着木质共振的回音。
姜瀛玉试图拉住她,但席曼婷已经朝着隧道走去。隧道尽头是一个半球形空间,中央悬浮着一颗由腐根缠绕而成的人形茧。当席曼婷靠近时,茧的外层开始剥落,露出里面的人——林教授。
或者说,曾经是林教授的东西。他的上半身还保持着人类形态,但腰部以下已经完全与腐根融合。更可怕的是,他的面部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像是无数细小的根须正在重组他的五官。
席...曼婷...林教授的喉咙里发出湿漉漉的声音,你来得...正是时候...
席曼婷后退一步,木质化的右手自动形成防御姿态:你对他们做了什么?那些复制体?
林教授——或者说占据林教授身体的某种存在——发出咯咯的笑声:不是复制体...是备份。当现任守护者...拒绝使命时...备份就会启动...
一阵剧痛突然贯穿席曼婷的太阳穴,她看到一连串闪回画面:历代守护者在完全木质化前的最后时刻;世界树核心处巨大的培养舱;以及最近的一个画面——她父亲被腐根缠绕,却依然保持清醒的意识。
父亲还活着?她挣扎着问道。
林教授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面部皮肤裂开几道口子,露出下面黑红色的纤维组织:活着?死亡?这些概念...对我们没有意义...他成为了...更伟大的存在的一部分...
姜瀛玉突然从后方发动攻击,他的根须如同标枪刺入林教授的胸口。但攻击没有奏效——那些腐根反而顺着姜瀛玉的根须反向蔓延,开始侵蚀他的手臂。
愚蠢...林教授的嘴咧开到不可能的角度,你们都是...培养皿...为了孕育新世界树的...培养皿...
席曼婷感到一阵眩晕,她的木质化部分与这个空间产生了某种共振。突然间,她明白了真相:腐根不是外来的入侵者,而是世界树被污染的一部分意识形成的免疫反应。当守护者系统出现异常——比如姜瀛玉这样拒绝完全转化的守护者——腐根就会启动备份系统,强制完成能量循环。
姜瀛玉!她大喊,三百年前你中断转化时,腐根就苏醒了!它们是为了弥补缺失的能量循环!
姜瀛玉斩断自己被感染的手臂,震惊地看向她:你说什么?
就在这时,整个空间剧烈震动,远处传来青铜门完全打开的轰鸣声。林教授的身体突然爆裂开来,无数腐根如触手般射向两人。席曼婷本能地张开双臂,她的木质化部分迸发出刺目绿光,形成一道屏障。
但屏障只坚持了几秒就开始崩溃。席曼婷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虚弱,她的木质化部分正在疯狂抽取她的生命力。恍惚中,她看到八个模糊人影已经穿过青铜门,正向他们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