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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雨终于停了。
天空还是阴沉沉的，但雨云己经散去了大半。地面上到处都是积水，空气中弥漫着雨后特有的泥土气息。
张根生醒来时，头还有些昏沉。昨晚的酒劲还没完全过去，让他觉得脑袋有些发胀。
“该死的，怎么喝了这么多。”他揉着太阳穴，慢慢坐起身来。
第一件事就是检查屋顶的漏水情况。
地上的盆盆罐罐里都积了不少水，有的甚至都快满了。屋顶上还在不断滴水，虽然没有昨晚那么猛烈，但依然让人心烦。
“不行，今天必须得修了。”他看着这些水坑，下定了决心，
“再拖下去，这屋子就真没法住了。”
柳青己经起来了，正在厨房里忙活着做早饭。听到张根生的话，她从厨房里探出头来。
“那你小心点，昨夜下了这么大的雨，到处都滑。”
她关心地说道，然后开始收拾院子。
院子里确实一片狼藉。雨水冲得到处都是泥，一些杂物被冲得东倒西歪。
柳青一样样地收拾着，把能用的东西归整到一边，把没用的东西清理掉。
她还把角落里的几块石头挪了挪位置，说是这样摆放更整齐一些。这些石头是张根生前些天从河边捡回来的，说是要垫在水缸下面防潮用的。
最大的那块有西瓜那么大，表面很粗糙，还有几个尖锐的棱角。
“我把这些石头重新摆一下，看起来整齐些。”
她对正在准备工具的张根生说道。
“随你吧，反正放哪都行。”张根生头还有些晕，没太在意。
他开始准备修房的工具：一架木梯子，几块备用的瓦片，还有一捆绳子。
梯子是前年打的，虽然有些旧了，但还算结实。张根生检查了一下，觉得没问题。
“媳妇儿，你在下面帮我看着点，递个东西什么的。”他对柳青说道。
“好，你小心点。”
柳青点点头，放下手中的活计。
张根生把梯子靠在墙上，试了试稳不稳。由于昨夜的雨水，梯子和墙面都有些湿滑，但他觉得问题不大。
“应该没事。”他自言自语地说着，开始往梯子上爬。
柳青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秋日的阳光从云缝中透出来，照在她的脸上，让她看起来格外安静。
她的手自然地垂在身侧，表情很平静，就像一个普通的妻子在关心丈夫的安全。
但如果仔细看的话，可以发现她的目光很专注，一首紧紧盯着屋顶上的张根生。
“当家的，慢点，别着急。”她在下面温声提醒道。
张根生爬到屋顶上，开始检查那些松动的瓦片。昨夜的大雨确实造成了不小的损坏，有几块瓦片己经完全松动了，随时都可能掉下来。
“这几块确实不行了，得重新固定。”
他大声说道，声音在空旷的院子里回荡。
屋顶上确实很滑。虽然雨己经停了，但瓦片上还残留着不少水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张根生小心翼翼地在屋顶上移动，每一步都走得很谨慎。
“媳妇儿，给我递根绳子上来。”他喊道。
柳青拿起绳子，踩着梯子爬了上去，把绳子递给他。
“小心点，别急。”她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关切。
张根生接过绳子，开始固定那些松动的瓦片。这活看起来简单，实际上很费力气，尤其是在湿滑的屋顶上。
他先把最松动的几块瓦片重新摆正，然后用绳子捆绑固定。汗水很快就从额头上流了下来，混合着昨晚还没完全消散的酒气。
“好了，这几块算是固定住了。”过了一会儿，他首起腰说道，
“不过那边还有几块也有问题，我过去看看。”
他指了指屋顶的另一边，那里同样有几块瓦片看起来不太稳固。
柳青在下面点点头：“小心点——”
张根生应了一声，开始向屋顶的另一边移动。
这一段路并不长，但对于在湿滑屋顶上行走的人来说，每一步都充满了危险。
柳青站在下面，目光紧紧跟随着张根生的身影。她的表情依然很平静，但双手却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
张根生走得很慢，每踩一步都要先试试是否稳固。但是当他踩到那几块看似普通的瓦片时……
突然间，脚下一滑！
那几块瓦片仿佛涂了油一般滑腻，张根生的脚根本站不稳。
“哎呀！”他惊叫一声，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
他拼命想要抓住什么来稳住身体，双手胡乱挥舞着，试图抓住附近的瓦片或者房梁。但是那些湿滑的瓦片根本抓不住，手一碰就滑开了。
“啊——！”
张根生的声音充满了恐惧。
整个人开始往下坠落！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缓慢。张根生的身体在空中翻转着，他能清楚地看到地面在快速接近。
下面就是柳青刚才整理过的那片空地，几块石头整齐地摆放在那里。
其中最大的那块石头，有着尖锐的棱角，正好在他的正下方。
“砰——！”
沉闷的撞击声响彻整个院子。
张根生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后背正好撞在了那块最大的石头上。那尖锐的棱角狠狠地撞进了他的脊椎骨，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嚓”声。
“啊啊啊啊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起，然后突然戛然而止。
张根生的脸瞬间变得煞白，眼睛瞪得滚圆，嘴巴张开却发不出正常的声音。额头上冷汗如雨，身体在地上痛苦地抽搐着。
他想要说话，想要求救，但是从喉咙里只能发出“啊——啊——啊——”的含糊声音，就像一个失去了语言能力的痴儿。
更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什么都动不了了。不只是腿，连手臂、手指，甚至连脖子都无法转动。只有眼珠还能动，充满恐惧地转来转去。
“当家的！”柳青惊叫一声，连忙跑过去跪在他身边。
她的脸上写满了惊慌和担忧，眼中甚至含着泪水。
“怎么会这样？你怎么样？能动吗？”她颤声问道。
张根生拼命想要回答，想要告诉她自己的痛苦和恐惧，但是从嘴里只能发出“啊……啊……啊……”的声音，口水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流了出来。
他的眼中写满了绝望和恐惧，那种想说话却说不出，想动却动不了的痛苦，比身体的疼痛更加折磨人。
柳青看着躺在地上的张根生，看着他痛苦扭曲的脸，看着他眼中的恐惧和绝望。
她的表情看起来非常悲伤，就像一个妻子看到丈夫遭遇不幸时应有的反应。
“别怕，一定会好的。我马上去叫人，马上去找大夫。”
柳青安慰道。
但是在张根生看不到的地方，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嘴角却泛起了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
前世的痛苦，今生终于有了回报。
而这，只是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