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柳青像往常一样去井边取水。水桶依然放在那里,桶沿上还沾着晨露。
她提起水桶,发现底下压着一片绿叶,叶子上包着几颗野樱桃。红艳艳的果实在晨光中显得格外。
没有纸条,但她知道这是马向阳留下的。这个男人,总是这样默默地关照着她。
“青青,这么早?”
李招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疲惫。
“是啊,家里没水了。”柳青将樱桃小心地收好。
李招娣走过来,看了看柳青手中的水桶:“又是马向阳帮你打的水?”
“嗯。”柳青没有否认。
李招娣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了口:“青青,你们要小心一些。”
“什么意思?”柳青装作不解。
“昨天晚上王老三家的狗叫了一夜,说是有人在村里走动。”李招娣压低声音,
“虽然没人看清是谁,但……”
柳青心头一紧,但表面依然镇定:“可能是野猫吧。”
“也许吧。”李招娣点点头,但眼中的担忧没有消散,
“不过你还是小心一些,现在村里人都在盯着新来的媳妇。”
“我知道了。”柳青感激地看着她,
“谢谢招娣姐提醒。”
两人一起提着水桶往回走。路过马向阳家门口时,他正在院子里劈柴。
听到脚步声,马向阳抬起头。看到柳青时,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特殊的光芒,但很快就被掩饰过去。
“早,婶子。”他平静地打招呼。
“早。”柳青也平静地回应,但声音中带着一丝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懂的温暖。
李招娣敏锐地察觉到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但她什么也没说。
……
下午时分,柳青在院子里缝补衣服。张根生去田里干活了,她趁这个机会品尝马向阳送的樱桃。
酸甜的果汁在舌尖绽放,让她想起了久违的甜蜜。在这个充满苦涩的地方,这点甜味显得格外珍贵。
脚步声从门外传来,马向阳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
“根生叔不在?”他试探性地问道。
“下地了。”柳青抬头看他,眼中带着一丝欢迎的光芒。
马向阳走进院子,在她对面的石阶上坐下:“樱桃怎么样?”
“很甜。”柳青笑了,那笑容在阳光下格外动人。
“你哪里摘的?”
“后山有一棵野樱桃树,结的果子特别甜。”马向阳也笑了,
“我小时候经常去摘。”
“那你小时候一定很淘气。”柳青说道,手中的针线没有停。
“还行吧。”马向阳有些不好意思,
“爷爷总说我像猴子,整天往树上爬。”
这个画面让柳青忍不住轻笑出声。她能想象得出,小时候的马向阳一定很可爱。
“你笑起来真好看。”马向阳突然说道,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吃了一惊。
柳青的笑容停顿了一下,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你也是。”
两人就这样看着对方,空气中弥漫着某种微妙的气息。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温暖而危险。
在柳青的内心深处,一个声音在轻声提醒着她:这个男人的真诚正在触动你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小心,不要被他的善良迷惑了理智。
但另一个声音却在反驳:这种温暖是真实的,这种关怀是珍贵的。难道你真的要将它全部当作工具来利用吗?
她强迫自己压下这些复杂的情绪,专注于当下的计划。
“向阳哥,”她轻声说道,
“昨晚和你完说话,我睡得很踏实。”
“我也是。”马向阳点点头,
“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安稳了。”
柳青的手在针线上停顿了一下。她没想到自己的话会对他产生这样的影响。
“是因为心里有人理解吗?”她试探性地问道。
马向阳沉默了片刻,然后轻声说道:“也许吧。在这个地方,很少有人会谈论这些东西。”
“什么东西?”
“想法,感受,对生活的看法。”马向阳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感慨,
“大家都只关心今天吃什么,明天干什么活。”
柳青点点头,她理解这种感觉。在这个物质匮乏的环境中,精神层面的交流确实是奢侈品。
“可是人不能只是简单地活着。”她轻声说道,
“总要有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什么不一样的东西?”马向阳好奇地问。
柳青想了想:“比如……希望?”
这个词让马向阳心头一震。希望,这是一个多么遥远而珍贵的词汇。
“你还有希望吗?”他轻声问道。
柳青看着他,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她有希望吗?当然有,但那是复仇的希望,是逃离的希望,是让那些伤害她的人付出代价的希望。
但在这一刻,看着马向阳真诚的眼神,她突然意识到,她内心深处或许还有另一种希望——对温暖的渴望,对理解的需求,对真正的关怀的期待。
“有的。”她最终说道,声音轻得像羽毛,
“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
马向阳被她话中的坚定所感动。这个女人,即使在这样的环境中,依然保持着对生活的热爱。
“你的希望是什么?”他忍不住问道。
柳青沉默了很久,然后轻声说道:“希望有一天,能够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
这句话听起来简单,但马向阳能感受到其中的分量。在这个时代,在这个地方,这样的希望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
“我也希望如此。”他真诚地说道。
柳青抬起头看他,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你也有这样的想法?”
“当然。”马向阳点点头,
“谁不想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呢?”
这种默契让两人都感到一种奇妙的满足。虽然他们的处境不同,但内心的渴望是相似的。
夕阳西下,马向阳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他回头看了一眼。
柳青还坐在那里缝补衣服,夕阳洒在她身上,勾勒出一道温柔的轮廓。这个画面深深印在了他的心里。
而柳青也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她轻轻抬头,两人的视线再次相遇。在那一瞬间,她看到了他眼中的温柔和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