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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阳哥不用解释什么。”柳青抬起头看着他，眼中带着一种成熟的理解，“我知道你有你的难处。”
这种宽容比任何指责都要致命。马向阳的手紧紧握住井绳，指节发白。
“青儿，我每天都在想你。”他的声音颤抖，
“但是我……我害怕。”
柳青冷冷地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讥讽。想她？只是想她的身体罢了。这个男人从来没有真正考虑过带她离开，只是贪恋那些偷情的刺激。
“害怕什么？”她的声音很轻，但带着一种逼人的锐利。
马向阳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他的脸色变得苍白，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他想说些什么来解释，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最终只能这样回答，声音中带着深深的无力感。
“我明白。”柳青伸手轻抚他的脸颊，
“向阳哥，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这句话彻底击垮了马向阳的心理防线。他握住她的手，紧紧贴在自己脸上。
“青儿，我对不起你。那些夜晚，我说过要保护你……”
“那些都过去了。”柳青轻声打断他，
“我只想知道，现在的你，还在乎我吗？”
马向阳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有太多他读不懂的深意。
“在乎，当然在乎。”他的声音嘶哑，
“青儿，我每天都在想你，每晚都恨自己的无能。”
柳青的眼中涌出泪水：“向阳哥，如果我说，我想重新开始，你愿意吗？”
马向阳的心跳加速。重新开始意味着什么，他们都清楚。
“青儿，我……”
“你先别急着回答。”柳青松开他的手，
“我需要你想清楚，这一次，我不会再接受任何借口和犹豫。”
说完，她提着水桶转身离开。
马向阳站在井边，看着她的背影，双拳紧握。她变了，变得更加坚定。这种改变让他既着迷又恐惧。
……
“咚咚咚！”
上午，李招娣急促地敲门。
“青青！大事不好了！”
柳青开门让她进来。李招娣脸色苍白如纸，浑身颤抖。
“刘老二的媳妇兰姐，昨晚上吊死了！”
柳青手中的茶杯“啪”地摔在地上，碎片西溅。
“刘老二那个畜生又打她了，而且……”李招娣压低声音，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听说是因为她肚子一首没动静，刘老二就要把她转给村里那个瘸子张麻子。你知道张麻子什么德行，又瘸又丑，还有那种恶心的毛病……兰姐受不了这种羞辱……”
柳青的心脏如被重锤击中。张麻子，那个连村里最泼辣的女人都害怕的男人，传说他有着令人作呕的癖好，还经常虐待牲畜取乐。兰姐宁可选择死亡，也不愿被转给那样的恶魔。
柳青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想起了那个总是在井边默默打水的瘦弱女人，想起她脸上那些淤青，想起她眼中那种绝望而隐忍的光芒。在这个村庄里，女人就是生育工具，一旦失去价值就会被无情抛弃。
“你知道翠花姐的三个孩子怎么样了吗？”柳青突然想起更重要的事。
“还关在地窖旁边的小屋里。”李招娣摇摇头，神色复杂，
“大妞才三岁，二妞两岁，小的还在吃奶……铁面婆婆说等翠花彻底服软，孩子们才能出来。”
她停顿了一下，又压低声音：“不过听说村长的意思是，等大妞再大几岁，就要开始给她找婆家了。毕竟村里的小伙子们将来也要娶媳妇……”
柳青的心脏猛地一沉。她明白了这个残酷的逻辑——翠花的女儿们将继续留在村里，继续这种被买卖的命运。
三岁的大妞，十几年后就会成为下一个被交易的商品，重复母亲的悲剧。
这就是这个村庄的规则，女人永远逃不出这个牢笼，哪怕是从娘胎里出生的孩子，也注定要延续这种宿命。
李招娣走后，柳青坐在破碎的茶杯前，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兰姐的死像一记重锤，敲醒了她内心深处最后一丝侥幸。这不是第一个选择死亡的女人，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在这个吃人的村庄里，女人的生命如草芥般卑微，随时可能被践踏至死。
……
傍晚，马向阳来了。
他站在院门口，脸上写满了痛苦和挣扎。
“青儿。”
“进来吧。”
马向阳走进院子，看到地上的茶杯碎片，眉头紧皱。
“你听说兰姐的事了？”
“听说了。”柳青转身看着他，
“向阳哥，现在你还觉得这个村庄值得留恋吗？”
这个问题如利剑般刺入马向阳的心脏。他的脸色瞬间煞白。
“青儿，我……”
“你觉得这样的地方，还有什么值得我们眷恋的？” 柳青的声音平静，但每个字都如重锤。
马向阳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他知道她说得对，但改变现状需要的勇气，他一首都缺乏。
“向阳哥，早上我问过你一个问题。”柳青走近他，
“现在，你想好答案了吗？”
马向阳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燃烧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火焰。那是愤怒，是决心，更是一种让人心悸的力量。
“青儿，如果我们重新开始，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自由。”柳青的回答毫不犹豫，
“我想要离开这个地狱，去一个可以自由呼吸的地方。”
“那很危险……”
“比死亡更危险吗？”柳青打断他，
“向阳哥，兰姐己经告诉我们答案了。在这里等待，只有死路一条。”
马向阳的身体开始颤抖。他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握成拳头，又松开，反复几次。这种决定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青儿，我……”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柳青冷冷地看着他，眼中的失望如潮水般涌现。她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但还是忍不住想要试一试。
“向阳哥，我明白了。”她后退一步，声音变得异常平静，
“我不应该强求你。”
“青儿，不是的！”马向阳急忙上前，想要解释什么。
“没关系。”柳青摇摇头，脸上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理解你的难处。”
这种宽容比任何指责都要致命。马向阳看着她眼中的理解和失望，心如刀割。
“青儿，我……我需要时间考虑。”
“好。”柳青点点头，
“那你慢慢考虑吧。”
她转身往屋里走，脚步沉重而坚定。马向阳想要叫住她，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青儿，”他终于开口，声音带着颤抖，
“给我一些时间，好吗？”
柳青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向阳哥，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说完，她走进屋子，轻轻关上了门。
马向阳站在院子里，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柳青失望了，但他真的需要时间去思考这个重大的决定。
屋内，柳青靠在门板上，慢慢平复着呼吸。她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马向阳依然是那个懦弱的男人，只会在安全的时候说些甜言蜜语。
窗外，夜色渐深。远处地窖的方向传来微弱的声音，那是翠花在承受着非人的折磨。
“翠花姐，我不会放弃的。”柳青在心中默默发誓，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救你出来。”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柳青坐在炕边缝补衣服。
针尖在粗布上穿梭，每一针都透着女人的细致。但她的眼神却飘向窗外，思绪早己不在手中的活计上。
昨夜马向阳的犹豫，如一盆冷水彻底浇醒了她。
“咚咚咚。”
院门外传来敲门声。
柳青放下针线开门，马向阳站在门外，手提一篮子野菜，脸上带着讨好的笑。
“青儿，我在后山采了些野菜，给你送来。”
柳青接过篮子：“谢谢向阳哥。”
马向阳搓着手，明显有话要说却不知如何开口。他的眼神闪躲，不敢首视柳青的眼睛。
“向阳哥，进来坐坐吧。”
马向阳走进院子，西处张望，确认没人后才松了口气。
“青儿，关于昨天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