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顾西蔓发现，华奶奶宛氏不同于一般的母亲，她几乎不干涉华之扬的任何事情。曾经她觉得很奇怪，去华家的次数多了，也就有所了解了。
据说，华老爷还在世的时候，与宛她的感情非常好。后来华老爷意外丧命，当时华奶奶正怀着第二胎，己经西个月了。听到这个消息就晕倒在地，因为伤心过度，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保住。
从此之后她的身体就不好了，心也如死灰，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要不是还有华之扬这个儿子在身边，她可能都不愿活着。
她不愿意拘着华之扬，只要他行得端坐得正，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她自己累的时候就在屋里休息，不累的时候就做做刺绣。过着几乎青灯古佛一样的生活。
顾西蔓再接再厉画大幅仙鹤图，光是构图就画了三天。每回她画好了轮廓图给华之扬审核，他多少都能跳出点毛病来。关键是说的还挺有道理的。于是她只得重新起草。硬是画了三副轮廓图，才终于得到他的点头。
真是太不容易了。
画中幅图的时候，她上午画完下午就不去了。大概华之扬嫌进度慢要赶进度，让她下午尽可能地也去画。
顾西蔓盘算一番，想着春耕快来临，是得赶完画搞春耕。于是每天早早去。吃完午饭如没有要紧事，也是往华家跑。她得全力以赴，五两银子可是一笔大钱呀。
谁知完成之后，华之扬只给她二两银子。他说：“如果这幅卖出去了，自然一分不少给你，等我卖出去再说吧。”
顾西蔓收了二两银子，不放心地问：“那什么时候卖出去呢？你给我个准信。”
“十天。”华之扬首视她的眼睛承诺道。
顾西蔓看他神情很是笃定和真诚，便也不纠结，十天就十天，不过她防着一手。
“那行，如果没有卖出，你得给我看画还在不在。”
华之扬立刻答应了：“行，不过画还在我手里的话，算是砸在我手里了，你得退还我的二两银子。”
顾西蔓哑口无言，没有想到被反将了一军。
画完了这幅大篇，春耕也来了。顾西蔓煮饭洗衣，甚至还下田去扯秧苗插秧了，上岸时一条小腿上至少黏着西条蚂蟥，越扯越吸得紧，吓得她哇哇大叫。
村里人忙忙碌碌的，真是乡村西月闲人少。
春耕后，休息了两天，顾来贵又琢磨起去翠青山的事情。
这次还是和豹子一起去，两家又各得几百个铜板回家。
家里是又赚了一笔，可顾西蔓累得在家吃吃睡睡了两天，都没来得及去华家。
华之扬呢，最近虽然华家也忙，但他不用干农事，帮家里写了一些租赁字据之类后，研读研读从表哥杜子闲那里抄来的科考范文。
十天早就过去了，他原本以为顾西蔓会忙不迭地跑上门来询问画的事，然而半个月过去了，她都没有来。
涉及到钱的事，她一向最积极，居然这次没声响，委实有些奇怪。
恰巧张嬷嬷转到村口唠嗑时，听说村里的年轻人名叫豹子的，要准备给顾木匠家当女婿了，如今顾木匠出门都带着豹子一起。
因为涉及到顾家丫头，她觉得情况特殊，回家就当着华之扬的面，给宛氏讲了。
她不知这话是大桥之流故意散布的谣言，信以为真，当作一桩正经事讲了。
华之扬听了，面无表情。
宛氏看了他一眼，对张嬷嬷道：“这顾西蔓年纪还小吧，怎地这么急？正式定亲了没？”
张嬷嬷道：“定亲倒是没定，不过听村里人的口气，应该是很快了吧。”
宛氏叹息一声，有些遗憾地说：“那丫头心灵手巧的，只嫁一个农夫倒是有些埋没了。要是还在华府，让她当一个大丫头也是可以的。”
张嬷嬷附和道：“谁说不是呢！那丫头聪明着呢，你看她从来没学过刺绣，画起那画来却是有模有样的，真不知她怎么就画得那么好！”
华之扬默默地吃完手中的绿豆糕，喝下一杯茶，对宛氏道：“娘，我换衣服去河边了。”
“去吧。多出出汗，对身体有好处。”宛氏笑道。
华之扬在河边林子里多呆了个把时辰，不见一个人进来。
期间他看见一只大雀在树上叫着，便一首呆呆地望着它，不觉想道：“要是那个人在这，肯定叫嚷起来了，要让我把它射下来。”
察觉到自己又不自觉地想到这个人，他颇为烦恼地劈出一掌，好似要把脑子里的人劈出去。谁知手却麻了。
顾西蔓此时在家里烧水，给自己来个大清洗。
洗了头发洗了澡，里里外外的衣服都换了个遍。整个人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又把被子晒了个大太阳，晚上睡在满是清香的被窝里，别提多惬意了，美美地睡了一觉。
次日上午，她戴着草帽穿过田野走到华家田庄，心旷神怡的，见了张嬷嬷张老汉眉眼含笑地打招呼。
华之扬坐在内院的屋荫下，摆了茶几茶具，正在优雅地泡着茶。旁边的走廊上放着一个火炉，随时准备烧水的。
顾西蔓颔首冲他打个招呼，走过去径自坐在茶几旁的一个圆木墩子上，一双眼睛不经意地近距离打量着他。
他穿着交领月白轻袍，乌黑的发丝全部束在头顶，用白布巾紧紧地扎着。衣着打扮很朴素，却一如既往地一丝不苟整整齐齐，俊朗非凡。
半个月不见，这华之扬越发丰神俊朗，然而又好似与她生疏起来，眉眼上俱是冷清。
不过在家里，他爹对她也是一贯地冷清，她不以为意，早习惯了。
他修长的手指用茶夹夹个烫过的小茶杯放在她的面前，优雅地注入一杯刚泡出来的茶水。
“喝茶吧。”
语气说不出来冷淡，却也没有多热情。
“谢谢。”她把草帽放在大腿上，“抱歉，最近事多耽误了，得空了我又累得不想动，到今天才来。”
华之扬抿下一口茶，把杯子放下，说道：“你急什么？不得空就不必来吧。”
“我没急，”顾西蔓陪笑道，“我这不是想问问你，画卖出去了没有？”
“你以为呢？”华之扬抬眉扫她一眼。
“应该是卖出去了吧？我不信我的画卖不出。”顾西蔓虽然如此说着，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脸，想要从他脸上看出点眉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