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零的办公室出来后,夜歌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观都仿佛被颠覆了。那个男人冷酷而残忍的“棋子论”,以及他对生命和牺牲的漠视,让她感到一阵阵发自灵魂的寒意和……恶心。
她回到了C区的囚室,但心情却久久无法平静。她想起了那些在“寻骸者”任务中牺牲的同伴,想起了他们临死前那不甘和绝望的眼神。在零的眼中,他们竟然只是达成某个“伟大目标”的,可以随意丢弃的“损耗品”!
这种认知,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愤怒和无力。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残响收容所都弥漫着一种压抑而诡异的气氛。
“寻骸者”小队的惨重伤亡,以及零那毫不掩饰的冷酷态度,让所有参与了外部任务,或者知道一些内情的残响者,都感到心有余悸。
那些侥幸从“银月号”城活着回来的幸存者们,更是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创伤。
壁虎,那个曾经沉默寡言、冷静沉稳的侦察兵,在失去了一条胳膊,并亲眼目睹了无数同伴惨死之后,变得更加沉默寡言,眼神中也多了一丝挥之不去的阴霾。他时常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默默地擦拭着那柄断裂的短刃,仿佛在悼念着什么。
而其他一些在外部任务中受伤或受到惊吓的残响者,情况也大多类似。有的变得暴躁易怒,时常因为一些小事就与其他囚徒发生冲突;有的则变得胆小懦弱,整日躲在囚室里瑟瑟发抖,不敢与任何人交流;还有的,则彻底陷入了绝望和麻木,眼神空洞,如同行尸走肉。
整个C区,都笼罩在一片令人窒息的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的阴影之中。
夜歌看着这一切,心中充满了悲哀和……一丝愧疚。
她知道,这些幸存者们所承受的痛苦,与她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关系。如果不是她当初坚持要去调查“污染核心区”,如果不是她……或许,他们就不会遭遇那么惨烈的战斗,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人牺牲。
虽然理智告诉她,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零和“窃魂教团”,但她依旧无法完全摆脱那种自责的情绪。
她尝试着用自己的“悲泣回响”,去安抚那些情绪失控或陷入绝望的幸存者。她发现,当她将自己的悲伤和同情融入到琴声中时,似乎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他们内心的痛苦,让他们暂时获得一丝平静。
然而,这种“治疗”效果毕竟是有限的。她能安抚他们一时,却无法根除他们灵魂深处那道狰狞的伤疤。
而且,她自身的精神状态,也因为频繁地使用“悲泣回响”,以及不断地回忆那些惨痛的经历,而变得越来越不稳定。
她时常会在梦中惊醒,梦见那些牺牲的同伴,梦见余烬那不顾一切的爆发,梦见零那张冰冷无情的脸。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溺水的人,在无尽的黑暗和绝望中不断下沉,却抓不到任何一根救命的稻草。
就在她快要被这种负面情绪彻底吞噬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给了她一丝……慰藉。
是“老鼠”。
这个平时看起来油腔滑调、贪生怕死的家伙,在得知夜歌等人的遭遇后,竟然主动找到了她。
“小丫头,别太自责了。”老鼠的声音有些沙哑,但眼神中却带着一丝真诚,“那些牺牲的兄弟,他们……不会怪你的。在这个鬼地方,能死得像个爷们,总比像条狗一样窝囊地活着要强。”
“而且,”老鼠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小东西,塞到夜歌手里,“这是我好不容易才弄到的‘安神香’,虽然效果不怎么样,但至少……能让你睡个好觉。”
夜歌看着手中那块散发着淡淡清香的“安神香”,又看了看老鼠那张布满了风霜的脸,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她没想到,在这个冷酷无情的地方,竟然还有人愿意向她伸出援手,给予她一丝微不足道的温暖。
“谢谢你,老鼠。”夜歌低声说道,声音有些哽咽。
“谢什么谢,咱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老鼠摆了摆手,脸上又恢复了那副嬉皮笑脸的表情,“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只要姐姐我能做到的,绝不含糊。”
老鼠的出现,像一缕阳光,照亮了夜歌心中那片被阴霾笼罩的角落。
她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即使前路再艰难,她也要坚强地活下去。
为了那些牺牲的同伴,也为了……那些同样在黑暗中挣扎的,不屈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