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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夜风裹着细雨掠过大学城夜市，姜绾蹲在摊位角落，就着应急灯的昏黄光线清点库存。货架上寥寥无几的食材袋在穿堂风里簌簌作响，三天前还排着长队的网红摊位，此刻只剩零星几个顾客在塑料棚下缩着脖子吃粉。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供货商发来的消息：“抱歉姜老板，合作暂时中止。”
“操！”姜绾攥紧手机，指甲在屏幕上划出刺耳声响。她当然知道这是谁的手笔——自从陆沉舟的抹黑计划失败后，对方开始在供应链上动手脚，先是高价挖走她的帮工，现在连合作半年的供货商都被威胁断货。
“这么晚还在忙？”熟悉的嘲讽声从身后传来。姜绾回头，看见司砚倚在摊位铁架旁，黑色风衣下摆沾满泥点，手里拎着两个沉甸甸的泡沫箱，雨水顺着伞骨滴在他锃亮的皮鞋上。
“关你什么事？”姜绾没好气地转身继续整理货架，却听见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司砚掀开泡沫箱盖子，腥咸的海味扑面而来，箱里密密麻麻的青蚝还在吐着泡泡，冰块与水珠顺着箱沿流到她脚边。
“越南空运的，刚下飞机就被我截胡了。”司砚扯下领带随意塞进口袋，衬衫领口露出半截银链，“还有这两箱基围虾，批发市场的老头看在我师父面子上，特意留的尾货。”他弯腰时，姜绾瞥见他后颈有道新鲜的擦伤，像是搬运重物时蹭到的。
“为什么？”姜绾捏着冻得发僵的手指，看着司砚利落地拆封食材。男人的动作带着职业厨师特有的优雅，指节上常年握刀留下的薄茧在灯光下泛着微光。
司砚突然抬头，琥珀色的眼睛在阴影里亮得惊人：“因为我讨厌作弊的人。”他抓起一把粉条甩进冒油的铁锅，火苗“轰”地窜起半人高，“看着，这才叫锅气。”
铁锅在他手中上下翻飞，青蚝肉裹着蛋液滑入锅中，与焦香的粉条碰撞出的滋滋声。姜绾站在热气蒸腾中，突然想起三天前首播时，司砚往酱料里偷偷加的神秘粉末——此刻那独特的香气又一次在舌尖炸开，带着分子料理特有的层次感。
“尝尝。”司砚将铁板重重搁在案台上，溅起的油星子在她围裙上烫出焦痕。姜绾夹起一筷子，滚烫的粉条裹着弹牙的蚝肉，鼻腔里是熟悉的烟火气，却又暗藏着只有顶级厨师才懂的味觉密码。
“你用了低温慢煮的技术。”她盯着碗里微微蜷曲的虾仁，那分明是经过62℃恒温处理的痕迹，“这不是普通夜市能见到的做法。”
司砚倚着灶台点燃香烟，火光映亮他手腕狰狞的刀疤：“在巴黎蓝带教书时，教过最基础的技法。”他吐出的烟圈在雨雾中散开，“可惜我的好学生，永远没机会用了。”
姜绾的动作顿住。她想起之前在他U盘里看到的视频——那个在孤儿院教孩子们做蛋包饭的温柔男人，此刻正用夹着香烟的手，小心翼翼地将煎糊的鸡蛋铲出锅。
“当年在米其林三星餐厅，我的学徒因为一次温度失误。”司砚突然开口，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整个甜品区都炸了。”他将烟头狠狠按在潮湿的砖墙上，“从那以后，我再也没碰过主厨刀。”
雨声突然变大，塑料棚被砸得噼啪作响。姜绾看着司砚在雨中忙碌的身影，他正在用手机联系冻品仓库，衬衫后背己经被雨水浸透，却还在为明天的食材奔波。
“其实你可以不用......”
“少废话。”司砚头也不回地打断她，“明天开始我来掌勺，你负责首播。”他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屏幕上是某短视频平台的后台界面，“看到没？我们的实时在线人数己经破万了。”
姜绾凑近查看，首播间里满屏都是“这刀工绝了”“求拜师”的弹幕。镜头里，司砚正在表演单手颠锅，飞溅的油花在灯光下宛如金色流星。评论区突然飘过一条醒目的留言：“这不是消失三年的‘刀锋魔术师’司砚吗？”
“别理那些。”司砚眼疾手快地关掉弹幕，却在转身时撞上姜绾探究的目光。他咳嗽两声，扯了扯湿透的衣领：“明天凌晨三点，海鲜市场见。记得穿防水靴。”
雨幕中，姜绾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手里的炒粉还冒着热气。她忽然想起前世在米其林餐厅的见闻——那位传说中因为意外隐退的天才主厨，据说有着能让食材“跳舞”的神奇技艺。而此刻，这个神秘男人正用沾满烟火气的方式，将顶级料理的光芒，一点点揉进市井的炒粉里。
接下来的一周，司砚几乎住在了摊位上。他改造了灶台的火力系统，将普通的液化气罐换成专业厨师用的猛火灶；又用旧木板和角钢焊了个简易的冷藏柜，用来存放需要特殊处理的食材。每当夜幕降临，他系着姜绾的碎花围裙在镜头前翻炒的模样，成了夜市最独特的风景。
“注意看这个抛锅的角度。”司砚对着首播镜头讲解，手腕灵活地翻转，粉条在空中划出完美的抛物线，“火候要像追女人——不能太急，也不能太温。”弹幕瞬间被“老司机”“会说话多说点”的评论刷屏。
姜绾蹲在镜头外处理食材，看着司砚游刃有余地与网友互动。这个曾经毒舌又孤僻的男人，在灶台前仿佛换了个人，眼中闪烁着她从未见过的光芒。有次首播结束后，她偶然瞥见他对着手机相册发呆，屏幕上是个穿白色厨师服的少年，笑容灿烂得能融化冰雪。
“他叫小林。”司砚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怕吵醒照片里的人，“是我最得意的徒弟。”他关掉相册，把手机塞进裤兜，“那场爆炸后，我总觉得是自己教得不够好。”
姜绾递给他一瓶冰镇啤酒，两人坐在收摊后的空地上。月光洒在油腻的地面，映出两个模糊的影子。“你现在教我啊。”她仰头灌了口酒，“用夜市炒粉的方式。”
司砚侧头看她，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他突然笑了，伸手弹了下她的额头：“先学会颠十斤重的铁锅再说。”
远处传来夜市打烊的喧嚣，姜绾望着司砚被火光映红的侧脸，突然觉得这场危机或许不是坏事。至少，她找到了那个愿意与她并肩，在烟火中重拾光芒的人。而此刻在首播间的后台，他们的粉丝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增长，评论区己经开始有人打听：“这个神秘大厨和老板娘，到底什么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