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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鸣在梧桐树上撕扯着暮色，姜绾将最后一把紫苏叶撒进汤锅。透明厨房的玻璃上凝着水珠，倒映出夜市里涌动的人潮。自从"故事换炒粉"火了后，摊位前的队伍每天都能排到十字路口，隔壁卖煎饼的大爷笑着说她抢走了半条街的生意。
不锈钢盆碰撞的声响突然打破喧闹。五个刺着纹身的男人踢开警戒线，为首的光头晃着手里的铁棍："新来的不懂规矩？"姜绾擦着手从操作间走出来，围裙上还沾着没洗净的香料碎屑。她认得这人，是上周试图往她食材里掺地沟油的混混。
"虎哥让我带句话。"光头咧嘴露出金牙，铁棍敲打着搪瓷餐盘，"要么交保护费，要么滚蛋。"围观的食客们发出惊呼，几个女生掏出手机录像。姜绾瞥见人群缝隙里闪过道熟悉的黑色身影——戴兜帽的男人抱着臂站在路灯下，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线条凌厉的下巴。
"先尝尝这个？"她转身掀开保温桶，热气裹着醇厚的肉香扑面而来。瓷盘里的炒粉堆成小山，盖着两片足有巴掌大的五花肉，琥珀色的酱汁正顺着米粉缓缓流淌。光头的喉结动了动，却还是挥开递来的筷子："少他妈..."
"爸爸！"清脆的童音突然响起。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从人堆里钻出来，粉色凉鞋上沾着泥点，"这个姐姐的炒粉和妈妈做的好像！"她仰着通红的小脸，鼻尖还沁着汗珠，"上次你带我来，我偷偷尝了一口，就是这个味道！"
周虎的手指骤然收紧。他盯着女儿亮晶晶的眼睛，又看向姜绾平静的脸。记忆突然翻涌——三年前妻子临终前，在病房里强撑着给他做了最后一顿炒粉，放了双倍的肉，说"要吃饱才有力气照顾囡囡"。此刻瓷盘里蒸腾的热气模糊了视线，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再加碗汤。"
骨汤浇在炒粉上的声响格外清晰。姜绾往汤里撒了把虾皮，又滴了两滴外婆传的陈年米醋。周虎端起碗时，发现碗底沉着颗蜜饯——那是囡囡最爱吃的桂花糖。小女孩踮着脚扒着桌子，眼巴巴地望着父亲："爸爸，甜不甜？"
辣意突然冲上鼻腔。周虎大口吞咽着炒粉，滚烫的汤汁混着眼泪滑进喉咙。他想起这些年为了站稳脚跟，在夜市里使过的阴招，也想起女儿总在深夜问他"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当最后一口汤喝完，他抹了把脸，将瓷盘重重放在桌上："从今天起，这摊我罩着。"
围观的人群爆发出惊呼。光头的表情僵在脸上，张了张嘴却被周虎一记眼刀瞪了回去。姜绾递过温热的毛巾，瞥见周虎虎口处和那日戴兜帽男人相似的厚茧——那是常年握刀铲才会有的印记。
"陆少爷也派人来过了。"周虎压低声音，烟味混着炒粉的香气喷在她耳边，"说是让你识相点。"他抱起女儿往外走，小女孩趴在他肩头朝姜绾挥手，羊角辫上的蝴蝶结在晚风里轻轻摇晃。
夜市恢复喧闹时，姜绾发现操作台边缘放着个油纸包。打开是新鲜的小米辣，还带着清晨的露水。纸袋内侧用炭笔写着："辣椒要选蒂部弯曲的，辣度更醇厚。"字迹力透纸背，和上次的便签如出一辙。她抬头寻找那个身影，却只看见穿堂风卷起地上的宣传单，哗啦啦地拍打着透明厨房的玻璃。
深夜收摊时，姜绾在食材箱底部发现张皱巴巴的照片。泛黄的相纸边缘卷起，照片里年轻的周虎穿着白色厨师服，站在米其林餐厅的后厨微笑——背景墙上的LOGO，和她前世工作的餐厅一模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