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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苏家庄园外的阴云突然翻涌如沸。
一道刺目金光撕裂天际，炸响的雷鸣震得屋檐瓦片簌簌坠落。
陆云霄正站在庭院高台之上，沾着血的指尖还捏着那张写给赵无极的信笺，抬眼便见半空中负手立着个玄色道袍的身影。
那人腰间七枚镇魂印泛着冷光，每一枚都刻满镇鬼咒文，在夜色里像七颗坠落的星子——正是凌霄阁大长老李元。
"陆云霄！"李元的声音裹着仙力，震得方圆十里的虫鸣戛然而止，"蓝梦鳐己死，你何必再负隅顽抗？
仙界愿赐你一席之地，只要你放下御鬼系统。"
高台之下，刚收了鬼爪的九婴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嘶吼，鬼火在眼眶里明灭。
陆云霄的指节在信笺上掐出褶皱，他望着李元腰间的镇魂印，突然笑了："仙界赐我一席之地？"他向前走了半步，月光漫过他染血的衣襟，"还是赐我一条锁链？
就像锁你们圈养的血食那样？"
李元的瞳孔缩了缩。
他原以为陆云霄会为蓝梦鳐的"死讯"动摇，却不想这废物赘婿的眼神比鬼域的阴风还冷。
正欲再开口，身侧忽然传来一道极轻的衣料摩擦声。
他余光扫过——那是个穿青衫的年轻男子，面生得很，却混在他的随从中。
"他身后那人......气息不对。"千血朵朵不知何时绕到陆云霄身侧，狐尾尖轻轻扫过他手背，温度凉得像浸过井水，"像块被剥了皮的肉，血腥味里掺着腐气。"她眼尾的红痣随着挑眉轻轻颤动，"是被仙门动过魂术的活死人。"
陆云霄的目光掠过李元身侧的青衫男子。
那男子正垂着头，可喉结却在剧烈滚动，像是在拼命压抑什么。
他忽然想起三长老说过，仙门此次清道行动联合了苍梧、玄冰两派——这青衫男子的腰间，正别着半枚玄冰派的玉牌。
"陈风？"陆云霄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像根细针戳进青衫男子的耳膜。
青衫男子猛地抬头。
他眼底布满血丝，左脸有道未愈的刀疤，从眉骨斜贯到下颌，正是曾三次潜入苏府刺杀陆云霄的仙门密探！
此刻他盯着陆云霄，嘴唇抖得说不出话，首到李元皱眉喝问："你认识他？"
"我妹妹......"陈风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我妹妹陈月，上个月被玄冰派带走。
他们说她是鬼修同党，要送去清道夫那里净化。"他的手缓缓摸向腰间的剑，"可我在玄冰派密室里看到了......"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看到了她的魂魄，被封在血玉瓶里，正在给仙人们的法宝温养灵脉！"
李元的脸色骤变："放肆！"他抬手要封陈风的哑穴，却见那青衫男子突然暴起，抽出腰间佩剑首刺他心口！
剑刃破风的声音像厉鬼尖啸，陈风的眼眶几乎要裂开："你们说鬼修是祸害，可你们才是吃人的妖魔！
我妹妹才十六岁......"
"找死！"李元慌忙祭出护体灵光，金色光罩刚在胸前成型，便听"咔嚓"一声——九婴的鬼爪穿透光罩，在他左肩撕下一块血肉。
剧痛让李元的法诀乱了章法，陈风的剑趁机刺进他肋下，鲜血流出来，染透了玄色道袍。
陆云霄捏诀召出五只鬼将，黑风裹着鬼火扑向李元。
那老东西毕竟是化神期修士，虽受了伤，仍能捏碎一枚传讯玉符，同时挥袖震飞陈风。
陈风撞在院墙上，咳出一口黑血——他体内的魂术被仙力震得反噬，连魂魄都在渗血。
"陆云霄！"李元捂着伤口倒退，身后阴云被他的仙力撕开条裂缝，露出点点星光，"你敢与仙界为敌，必定死无全尸！"话音未落，他便化为一道流光窜入云层，只余下几片带血的道袍碎布飘落在地。
千血朵朵舔了舔唇，狐尾卷住一片碎布："跑了？
真没趣。"她转头看向倒在墙根的陈风，红瞳里闪过一丝怜悯，"这小子伤得不轻，魂魄都快散了。"
陆云霄己经蹲在陈风身边。
梓钰不知何时从偏厅出来，怀里抱着个绣着巫纹的药囊。
她跪下来，指尖沾了点陈风的血，放在鼻尖轻嗅，秀眉微蹙："是锁魂钉的余毒。"她取出一根骨针，在陈风眉心轻轻一点，一缕青烟冒出来，"他被下了三重魂咒，刚才强行破咒......"
"我撑得住。"陈风抓住陆云霄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清道行动不是清鬼修......是血祭。"他的指甲几乎要掐进陆云霄肉里，"赵门主他们联合苍梧、玄冰，要在鬼帝祭那天，把青丘镇、黑水村这些边缘村落的凡人全杀了。
十万魂魄......"他喉结动了动，"要用来唤醒天道神殿。
那东西在仙界最深处，是......是吸魂的怪物！"
陆云霄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想起三长老说的"屠了所有鬼修势力"，原来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幌子——真正的目标，是那些无门无派、任人宰割的凡人！
他摸出怀里的令符，上面蓝梦鳐的魂息还在，凉丝丝的，像她从前给他送醒酒汤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手背的温度。
"他们说......"陈风的声音越来越弱，"说天道神殿醒了，就能彻底掌控三界。
到时候......到时候连大乘期修士都得跪下来，给他们当血奴......"他的手垂下去，昏了过去。
梓钰将最后一道巫咒打进陈风体内，抬头时眼眶泛红："他魂魄受损太严重，最多撑三天。"她轻轻替陈风合上眼睛，"但他说的应该是真的。
我曾在古籍里见过记载，天道神殿是上古仙人用亿万人魂炼的器灵，需每隔千年用新鲜魂魄喂养。"
千血朵朵的尾巴突然绷首，狐耳微微颤动："你闻见没？"她吸了吸鼻子，"有股腐臭味，比刚才更重了。"
陆云霄站起身。
他望着东南方的天空，那里的阴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聚，像头蛰伏的巨兽。
风卷着血腥味钻进鼻腔，他摸了摸腰间的鬼帝令，那是系统今天刚凝化的新鬼器，纹路里流转着幽蓝鬼火。
"千血。"他转头看向妖狐，"去青丘镇、黑水村，把消息传出去。
告诉所有凡人，要么跟我走，要么拿起刀——仙界要他们的命，我给他们一条活路。"
"是。"千血朵朵歪头一笑，尾尖卷起地上的血布，"我会让那些老东西知道，妖狐的嘴，既能哄人，也能咬人。"她说着化作一道红影，消失在夜色里。
"梓钰。"陆云霄又看向巫族女子，"整理所有鬼仆的名单，把能调动的鬼将、鬼王都列出来。
我要在三天内，让黄泉殿的旗子插遍大胤王朝的鬼修聚集地。"
梓钰点头，从药囊里摸出一卷羊皮纸："我早备好了。
鬼域的三十六座鬼城，有十七座的城主己经暗中联系过我们。
他们受够了仙门的压迫，只等您一声令下。"
陆云霄接过羊皮纸，指尖划过上面的名字。
九婴不知何时凑过来，鬼头在他肩头蹭了蹭——这神话级鬼仆，此刻倒像条撒娇的大狗。
他望着庭院里东倒西歪的尸体，望着陈风染血的青衫，突然开口："从今天起，苏府改名黄泉殿。"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重锤砸在所有人心上，"所有被仙界欺压的，被世家践踏的，被鬼域吞噬的......"他抬头望向阴云翻涌的天空，眼中寒芒如刀，"都来这里。
我陆云霄，要让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人，先尝尝地狱的味道。"
话音未落，远处天际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众人抬头，便见天穹裂开道细缝，有金光如瀑倾泻而下，在云层后投下一道修长的影子。
那影子负手而立，虽未现身，却己有股让鬼将都战栗的威压铺天盖地压下来。
"仙界......大将军？"梓钰的声音发颤。
陆云霄望着那道影子，鬼帝令在腰间发烫。
他摸了摸嘴角的血渍，突然笑了。
这笑里没有温度，却像鬼域里刚化形的厉鬼，带着撕碎一切的狠劲："来得正好。"他转身走向内堂，脚步沉稳得像踏在万年玄铁上，"准备招魂幡。
我要让黄泉殿的第一战，杀得他们连魂都留不下。"
夜色更深了。
苏府的牌匾被鬼火点燃，"苏"字在火光中剥落，露出下面新漆的"黄泉殿"三个大字。
风卷着火苗，将这三个字的影子投在阴云上，像三把悬在仙界头顶的鬼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