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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云霄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蓝梦鳐的体温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失。
她额间那道淡蓝色鬼纹忽明忽暗，像随时会被阴风吹散的烛火。
“骨幡！”他低喝一声，背后悬浮的青铜骨幡骤然震颤，十二道锁链如活物般钻入他后颈。
魂魄撕裂的剧痛让他踉跄半步，却仍死死将蓝梦鳐护在怀里——这是他作为鬼帝转世才能驾驭的禁术，以自身魂魄为引，强行勾住即将消散的残魂。
“停下！”一道香风卷至，千血朵朵的狐尾缠上他手腕，指尖泛着妖异的红，“天心锁魂符侵蚀她魂魄百年，你现在强留，不过是让她多受百年魂火灼身之苦！”
陆云霄的瞳孔因剧痛收缩成竖线，却连头都没回：“我在幽冥九重天见过鬼帝复活侍妾。”他的声音带着血沫的腥甜，“只要封进九重塔，用我的阴气温养，她的残魂就能……”
“你疯了！”千血朵朵的狐耳剧烈抖动，尾尖的银铃碎成乱响，“九重塔是吞魂凶物，你当是养魂玉匣？”
她突然扣住他脉门，感受到那几乎要崩溃的魂魄之力，眼眶瞬间泛红，“你现在强行施法，等她魂飞魄散时，你连替她收骨的力气都没有！”
陆云霄反手攥住她手腕，指节发白：“若她是死于我手，我便让她重生于我掌中。”他的鬼火眼瞳里翻涌着黑雾，“朵朵，你跟了我三年，该知道——我要的人，就算阎王爷亲自来勾，也得从他手里抢回来。”
千血朵朵的狐尾骤然垂落，她望着他染血的唇角，终究松开手退后半步。
“梓钰！”陆云霄突然提高声音。
穿青裙的女子从阴影里走出，发间插着半根骨簪，正是巫族遗脉梓钰。
她袖中飘出一缕青丝，那是方才从蓝梦鳐发间取下的，“轮回簿己开。”她的声音像浸在寒潭里，“蓝姑娘的魂丝与九重天的‘太初金绳’缠在一起。”
她摊开掌心，水面般的光纹里浮现出纠缠的金蓝两色丝线，“要彻底剥离，需以大乘境修士的纯阳魂魄为引，用他的命换她的……”
“够了。”陆云霄打断她，喉结滚动。
他望着怀里人事不省的脸，蓝梦鳐眼尾的泪痣还带着方才的温度，“封锁苏府，所有仆从不得进出。”他转头看向门外候着的侍女小翠，“去把李元的残魂锁进镇魂鼎，若有仙识探查，立刻报我。”
小翠攥着裙角行礼时，指尖都在发抖——她跟了少奶奶三年，从未见过姑爷这般眼神，像极了上个月在乱葬岗见过的老鬼，要把整个天地都撕成碎片。
“苏明轩的尸身。”陆云霄突然想起什么，“烧了吗？”
“回姑爷，”守尸的家丁哆哆嗦嗦跪下，“那尸体……自爆后还剩半块胸口，小的们不敢动。”
陆云霄将蓝梦鳐轻轻放在软榻上，替她掖好被角，这才走向停尸房。
腐臭味混着焦糊味扑面而来，他蹲下身，指腹划过苏明轩胸口那道焦黑的伤口——那里嵌着半枚青铜令牌，边缘刻着凌霄阁的云纹。
“清道之战，非诛鬼修，乃除异己。”陆云霄读出令牌上的血字，瞳孔骤缩，“仙界要借这场混战，把十大仙门里不听话的、人间界有反心的、甚至……”他捏碎令牌，碎屑里飘出一缕金光，“连他们自己培养的棋子都要清理。”
“这局布了千年。”梓钰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蓝姑娘说过，仙界每千年便要收一次‘血魂祭’，可这次……”
“他们怕了。”陆云霄站起身，指节抵着太阳穴，“怕鬼帝复苏，怕人间界不再甘心当血食。所以清道之战不是开始，是收尾——要把所有可能威胁到他们的存在，都在这场火里烧干净。”
夜色渐深时，陆云霄坐在幽冥殿的青铜阶上。
殿中央悬浮着九座黑塔，最小的那座里，蓝梦鳐的残魂正裹在黑雾里，像朵随时会凋谢的蓝花。
“你十六岁跪在凌霄殿，紫虚上尊说任务失败就撕了你魂魄。”他对着黑塔低语，指尖着腰间的暖炉——那是蓝梦鳐雪夜塞给他的，“你二十岁拉我进伞下，我冻僵的手勾住你小指，你耳朵红得像要滴血。”
他喉结滚动：“三天前你咳血，我给你擦嘴，你说‘信’。可你为什么不等我？”他的声音突然哽咽，“你说我是你唯一愿意背叛仙界的人……可你走了，我要这鬼帝之位有什么用？”
“嗡——”
一声轻响惊得他猛然抬头。
九重天塔的黑雾里，蓝梦鳐眉心的鬼纹突然亮起微光，像星子坠进深潭。
那光纹缓缓游动，竟在虚空中拼出半枚“等”字。
“阿瑶！”陆云霄扑到塔前，掌心按在冰冷的塔身，“我在，我在等你。”
“报——”
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九婴的兽吼混着人类的痛呼撞破夜色。
陆云霄转身时，见自家鬼将拎着个浑身是血的年轻人甩在地上，那人腰间挂着凌霄阁的玉牌，正是白天在城门口见过的仙门弟子林峰。
“说。”陆云霄蹲下身，指尖燃起鬼火，“谁派你来的？”
林峰咳着血抬头，眼底却泛着癫狂的笑：“凌霄阁早知道清道之战的真相！他们也在等——等一个能掀翻九重天的棋子！”他突然抓住陆云霄的手腕，“或许……那个棋子，就是你！”
陆云霄的鬼火在指尖凝结成刃，却迟迟没有落下。
殿外的更鼓敲过三更，他望着林峰脖颈处若隐若现的金纹，突然想起蓝梦鳐魂魄里那根太初金绳。
“把他关进水牢。”他站起身，“让梓钰用巫毒封住他的仙识。”
九婴拖着林峰离开时，那人大笑的声音还在殿内回荡：“陆云霄！你以为蓝梦鳐是第一个背叛仙界的？凌霄阁的长老们……”
“闭嘴。”陆云霄甩袖震碎殿内烛火。
黑暗中，他望着九重塔里那点微光，将掌心的鬼火按在胸口——那里跳动着与蓝梦鳐同款的鬼纹，“阿瑶，你看，他们急了。”
他的声音被夜风吹散，却在九重塔内激起层层涟漪。
蓝梦鳐的残魂轻轻一颤，那半枚“等”字终于完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