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里,阮一柠睁开眼时,床上只剩下她一个人,傅司冥己经不见踪影。
莫名,她有些失落。
迷迷糊糊揉了揉脑袋,撑着身子坐起来,发现头发被吹干了,旁边还有一套干净的衣服。
看了看时间,己经下午三点多了,这一觉竟睡了这么久。
手机上有母亲和江煦的几个未接来电。
阮一柠先给母亲回拨过去,叫她不用担心,又给江煦拨了过去。
电话一接通,江煦就问:“小柠柠,你终于接电话了,实验室的事怎么样了?问了吗?”
想起昨晚在宴会上的糟心事,阮一柠不由得叹口气。
“还没机会问,昨晚出了点意外。”
电话那头,江煦立刻紧张起来:“什么意外?你没事吧?”
“我没事。”
阮一柠揉了揉太阳穴,没有提宋瑾安的事,“你和莉莎说一声,实验室的事别急,我这两天会再找机会的。”
江煦听出她像是刚睡醒,没有再多言。
“好,那你好好休息,我们等你消息。”
挂完电话,她这才看傅司冥给她发的微信:“柠柠,公司有点急事,我处理一下就回去,乖乖等我。”
刚想说“好”,又想起宋瑾安还在医院。
她犹豫了一下,重新输入:“我还有事,先走了。”
发完消息,阮一柠迅速穿好衣服,简单洗漱后离开了酒店。
外面下起了小雨,阮一柠没有带伞,一路小跑去了对面的医院。
虽然她不想再和宋瑾安有过多牵扯,但人毕竟是她伤的,于情于理,她都该去看一眼。
一座洋房的地下二层。
这是一间完全隔音的保险密室,墙壁做了信号屏蔽处理。
齐定山神色凝重:“我一收到你的消息,就立马着手调查了。”
他将笔记本电脑推到傅司冥面前,屏幕上滚动的数据流十分刺目。
“这是我们内部最新截获的暗网交易记录,蓝晶素大多数都被销往境外,出货方指向几个高度可疑的子公司和离岸账户。至于收货方…虽然用了多层跳板,但极有可能就是K集团。”
K集团,是东南亚最大的贩毒集团。
这三个字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傅司冥的心脏。
十七年前,傅司冥的父亲许海就是在K集团做卧底,后来被程丰出卖,最终惨死。
傅司冥盯着屏幕上的数据,眸底翻涌着浓烈的杀意。
“蓝晶素作为新型抗癌药,价格那么高,市场却供不应求,我早该想到这背后有猫腻。
程丰这个老贼,果然和K集团还有联系,可怜阮志国……”
他顿了顿,神色复杂:“还被人蒙在鼓里,成了他们洗钱和运毒的幌子。”
齐定山长叹一声,提醒道:“司冥,有件事我必须提醒你。
一旦警方顺着这条线查下去,掌握了确凿证据,证明阮氏药业在暗中为贩毒集团提供制毒原料。阮志国作为公司法人,立刻就会被逮捕,面临刑罚,你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傅司冥眸色深沉,心中五味杂陈。
他原本的计划是,利用阮志国出轨的把柄,加上他电脑里那份涉及巨额偷税漏税和行贿的财务黑料。
双管齐下,逼他就范,交出他与宋骞勾结往来的证据。
可万万没想到,这潭水比他想象的深得多,也污浊得多。
阮志国不仅自身不干净,还被宋骞和程丰当成了完美的挡箭牌和运输工具,卷入了K集团这个庞然大物的跨国毒品交易链条。
这己经不仅仅是私人恩怨,而是涉及国家安全的滔天大罪!
他厌恶阮志国,厌恶他的虚伪和利欲熏心。
但他爱阮一柠,深入骨髓。
爱屋及乌,傅司冥无法想象,当阮一柠得知父亲锒铛入狱,甚至可能被判处极刑时,会是怎样的崩溃和绝望。
他不想让她承受这种痛苦,更不想让她恨他。
保护阮志国?这念头让他胃里一阵翻滚。
思索良久,傅司冥决定找到一个平衡点。
他缓缓抬起头,“我们的目标,是程丰这个狗东西,阮志国不能现在就倒。
至少在宋骞倒台,程丰伏诛之前,他必须安全。”
齐定山立刻明白了他的潜台词:“你是想……保他?”
“不是保他这个人,是保阮氏药业这个壳子暂时不倒。”
傅司冥继续道:“阮志国现在是我们顺藤摸瓜、找到程丰和K集团核心证据的关键节点。如果他提前被抓,只会打草惊蛇,程丰必定会断尾求生,我们这么多年的布局就全毁了。”
齐定山点了点头,“我懂你的意思,程丰毕竟是市政一把手,位高权重,关系网极大,想将他连根拔起,为你父亲洗刷冤屈,是得慎之又慎。”
“齐叔,你想办法暂时压住你们内部对这条线的深入追查。再给我点时间,我想办法让阮志国配合,成为我们的诱饵,把程丰和K集团这条大鱼彻底钓出来!至于他本身的罪,等尘埃落定,再用法律去审判他。”
听了傅司冥的话,齐定山默许赞成,最后又笑了笑,调侃他:“你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怕阮家那丫头伤心吧?说,你们到哪一步了?”
“哪一步……”
傅司冥眸光微闪,嘴角扬起一抹坏笑,“只差最后一步了。”
“你小子……”齐定山笑着拍了拍他的肩。
两人又商讨了一些细节后,傅司冥看了看时间,己经接近傍晚。
想起阮一柠还在酒店等他,便起身告辞。
傅司冥离开洋房时,雨己经停了。夕阳的余晖透过云层洒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映出一片金红色的光晕。
他掏出手机想给阮一柠发消息,却发现她早己回复。
傅司冥眉头微蹙:“又乱跑。”
他启动车子,拨通了她的电话。
一连打了好几个都是关机,他有些着急。
傅司冥眸光一沉,立刻调转方向盘往医院方向驶去。
然而就在一个小时前,阮一柠刚到病房,就被徐秋兰给堵住了。
先是被她阴阳怪气了一顿,接着便是一阵劈头盖脸的指责。
什么狐狸精专门勾引男人,害得她儿子受伤住院……
前面那些尖酸刻薄的话,她都是当垃圾一样立马倒掉了,可最后那句她却听得非常清楚。
“以后不要再来找瑾,你们不合适,早点断了也好。”
阮一柠有些难以置信,以为是徐秋兰一个人的主意,便多问了一句:“是瑾安的意思吗?”
徐秋兰狠狠瞪了她一眼,讥讽道:“是我们宋家的意思,不够清楚吗?那我在重复一遍……”
她的嗓门突然拔高:“你和瑾安的婚约就此作罢,以后各行各路。”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宋家人的态度突然转变,但这对她实在是天大的好消息。
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本来还想着以后该怎么面对宋瑾安,没想到宋家主动解除了婚约。
阮一柠强压下心中的喜悦,故作平静地点了点头:“好,我明白了,以后一定不会在出现在您面前。”
徐秋兰见她答应得这么干脆,反倒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算你识相!”
阮一柠没再多言,转身离开病房。走廊上,她长舒一口气,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然而,刚走到医院门口,她就撞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傅司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