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念之推开“旧时光”古着店的木门时,风铃发出一阵嘶哑的响声,像是生锈的铁片摩擦。店内弥漫着樟脑丸和旧皮革的气味,她的目光立刻被角落展柜里的一面镜子吸引——乌木镜框雕着缠枝莲纹,镜面蒙着层薄尘,却依然能映出她微蹙的眉头。
“这镜子怎么卖?”她摸着冰凉的镜框,指腹蹭掉灰尘,露出下面暗红的木纹,像凝固的血。
店主是个戴老花镜的老太太,抬起眼时镜片闪过幽光:“姑娘,这镜子挑人。”她顿了顿,枯瘦的手指敲了敲柜台,“三百块,不讲价。”
莫念之犹豫了一下。刚搬完家,卧室还缺面梳妆镜,这面镜子的雕花正好配她淘来的复古梳妆台。扫码付款时,她没注意到老太太在收据背面画了个奇怪的符号,那符号像只扭曲的眼睛,正盯着她的背影。
把镜子挂在卧室墙上的当晚,莫念之就发现了不对劲。她坐在梳妆台前卸妆,镜中的倒影抬臂动作比她慢了半秒。起初以为是光线问题,可当她歪头时,倒影过了两秒才做出相同动作,嘴角还挂着个僵硬的、不属于她的微笑。
“错觉吧。”她揉了揉眼睛,关掉台灯。黑暗中,镜子突然泛起微光,她瞥见倒影正独自坐在镜中梳妆台旁,慢悠悠地涂抹着口红,那颜色红得像血。
接下来的几天,诡异现象愈演愈烈。莫念之发现倒影的脖颈处多了道淡红色的勒痕,随着时间推移,那痕迹越来越深,变成了青紫的掐痕。她开始做噩梦,梦见被无形的手扼住喉咙,惊醒时总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正捂着脖子,嘴角咧到耳根。
“得把这破镜子扔了。”她咬牙切齿地摘下镜子,用黑布裹紧塞进垃圾袋。可第二天清晨,镜子又好好地挂在墙上,黑布整齐地叠在梳妆台上,镜面上还凝着水珠,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更恐怖的是,她在公司茶水间照镜子时,发现脖颈处也出现了淡淡的红印。同事关切地问起,她只能含糊说是过敏。但那红印每天都在加深,形状和镜中倒影的掐痕分毫不差。
周末,莫念之鼓起勇气回到“旧时光”古着店,却发现店铺己经关门,玻璃上贴着“转让”的告示。她不死心,向隔壁文具店老板打听,老板叹了口气:“唉,那老太太上个月就走了,说是回老家。她店里那些老物件邪性得很,尤其是那面镜子,之前就出过事。”
“出过什么事?”莫念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听说是几十年前,有个唱戏的姑娘买了那镜子,没多久就被发现吊死在戏台上,脖子上的勒痕跟镜子里的一模一样。”老板压低声音,“老太太说,那镜子里住着个找替身的吊死鬼。”
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莫念之踉跄着离开,脑子里全是唱戏姑娘吊死的画面。当晚,她把所有门窗锁紧,用被子蒙住头,却依然能听见镜子发出细微的“咔咔”声,像是有人在里面抓挠玻璃。
凌晨三点,她被一阵窒息感惊醒,感觉喉咙被死死掐住,无法呼吸。她猛地掀开被子,看见镜子里的倒影正用双手扼住自己的脖子,脸上露出痛苦又狰狞的表情。而她自己的双手,竟然不受控制地抬向脖颈,做出和倒影相同的动作。
“不!”莫念之拼命反抗,指甲在脖子上划出血痕。镜中的倒影突然笑了,那笑声透过镜面传来,沙哑又刺耳:“该换你了……”
她连滚带爬地冲到客厅,抓起水果刀冲向镜子,想要砸碎它。可当刀尖碰到镜面时,却像戳进了果冻里,镜子里的倒影伸出手,冰凉的指尖穿过玻璃,抓住了她的手腕。
“放开我!”莫念之尖叫着挣扎,却感觉身体越来越轻,视线开始模糊。她看见自己的倒影从镜子里爬了出来,站在她面前,脖颈处的掐痕深可见骨,而她自己的身体正在变得透明,逐渐被吸进镜子里。
最后一刻,她看见倒影取代了自己的位置,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满意地抚摸着脖颈,镜中映出的,是莫念之惊恐万状的脸。
几天后,莫念之的朋友来拜访,发现她整个人都变了。她说话慢条斯理,笑容僵硬,脖颈处总戴着一条厚厚的丝巾。朋友好奇地问起,她只是指了指卧室墙上的镜子,轻声说:“你看,这镜子多漂亮。”
朋友走近镜子,看见镜中的自己脖颈处也多了道淡红色的勒痕,而莫念之的倒影,正站在她身后,伸出手,缓缓掐向她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