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星河蹲在潘家园的旧物摊前,初秋的阳光穿过梧桐叶,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阴影。摊位上堆满了锈迹斑斑的铜钱、缺角的瓷碗,唯有那枚青铜铃铛在阳光下泛着幽光,铃身缠绕着古朴的饕餮纹,铃舌上“镇魂”二字己被岁月磨得模糊不清。
“小伙子,这铃铛可有年头了。”摊主是个戴着圆框眼镜的老者,指甲缝里嵌着黑色泥垢,“开过光的,能驱邪挡灾。”楚星河刚要摇头,忽然感觉手腕一阵发麻,铃铛表面的纹路竟在阳光下扭曲蠕动,像极了某种活物。他鬼使神差地掏出钱包,二十块钱成交的瞬间,老者意味深长地说了句:“别让它响三次。”
当晚,楚星河把铃铛挂在床头。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铃铛表面泛起一层诡异的青雾。他翻了个身,正要入睡,突然听见“叮——”的一声轻响。声音清脆空灵,却让他浑身发冷,仿佛有冰水顺着脊椎灌下。他猛地坐起身,铃铛在夜风里轻轻摇晃,可窗户明明关得严严实实。
第二天清晨,楚星河在镜子里发现自己眼下多了两团青黑,像被人狠狠揍了一拳。他伸手去摸铃铛,金属表面冰凉刺骨,竟还残留着潮湿的触感,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上班路上,他总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回头望去,只看见街角闪过一抹红衣。
连续三天,每晚同一时间,铃铛都会自动响起。第三次声响过后,楚星河听见楼道里传来拖沓的脚步声,像是有人拖着湿漉漉的身体在行走。他屏住呼吸,握紧床头的台灯,脚步声却在门口戛然而止。紧接着,门铃响了,猫眼外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从那以后,诡异的事情接踵而至。楚星河发现自己的影子变得扭曲变形,在墙上拉出长长的、佝偻的轮廓。同事们看他的眼神也越来越奇怪,有天午休时,他听见隔间里有人小声议论:“楚哥最近怎么回事?眼睛里好像有团黑雾。”
更可怕的是铃铛系带。原本普通的红绳不知何时长进了他的皮肤里,像藤蔓般缠绕着血管。每当铃铛响起,皮肤上的纹路就会凸起,与铃身的饕餮纹完全重合。他试过用剪刀剪断红绳,鲜血喷涌而出的瞬间,铃铛发出刺耳的尖啸,整个房间的灯光都开始疯狂闪烁。
一天深夜,楚星河被剧烈的疼痛惊醒。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右手不受控制地伸向铃铛,嘴里念念有词:“镇魂,镇魂……”镜子里,他的脸正在发生变化,皮肤变得惨白,眼睛里的黑雾蔓延成两个空洞的漩涡。
他想起老者的话,跌跌撞撞地冲到楼下,想把铃铛扔进垃圾桶。可刚松手,铃铛就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飞回他的手中。与此同时,手机弹出一条陌生短信:“第七日,子时,城隍庙。”
第七天晚上,楚星河站在城隍庙斑驳的红墙前,冷汗浸透了后背。庙里空无一人,唯有中央的香炉里青烟袅袅。他刚跨进门槛,铃铛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整座庙宇开始摇晃。黑暗中,无数青灰色的人影从墙角、梁柱间钻出来,他们的脖颈处都缠绕着与楚星河手上相同的红绳。
“你终于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楚星河回头,看见卖给他铃铛的老者站在月光下,脸上的皮肤正在剥落,露出下面腐烂的肌肉,“当年我用这铃铛镇压了一百个冤魂,现在该换你了。”
楚星河想要逃跑,却发现双脚动弹不得。那些青灰色的人影围了上来,他们的手穿过他的身体,刺骨的寒意让他几乎失去知觉。老者举起铃铛,狞笑着说:“从今天起,你就是新的镇魂人。”
铃铛声再次响起,楚星河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抽离。他最后一眼看见,自己的身体站在原地,眼神空洞,手中的铃铛泛着妖异的红光。而在暗处,又有新的人影被铃铛声吸引,缓缓朝着城隍庙走来……
此后,潘家园多了个新摊主,总是戴着宽大的墨镜,脖颈处系着红绳。他的摊位上永远摆着那枚青铜铃铛,每当有人驻足,他就会露出阴森的笑容:“小伙子,这铃铛可有年头了,开过光的,能驱邪挡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