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惊鸿对着试衣镜调整领口,玻璃映出他脖颈处新添的暗红痕迹,像极了被掐住的指印。这是他戴上祖传玉镯的第七天,那枚通体碧绿的镯子内侧,此刻正浮现出细小的血丝纹路,如同活物的血管在玉石中蜿蜒。
"少爷,该去祠堂上香了。"管家老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不容拒绝的压迫感。陆惊鸿扯了扯衣领,冰凉的玉镯贴着皮肤滑到腕间,他总觉得镯子在收紧,仿佛要将他的骨头碾碎。推开雕花木门,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祠堂供桌上的长明灯突然剧烈摇晃,烛火在墙上投出扭曲的人影。
供桌上摆着家族族谱,陆惊鸿的目光落在曾祖母的画像上。画中女子穿着民国旗袍,腕间戴着和他一模一样的玉镯,只是她的眼神空洞而阴森,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嘲笑什么。他伸手去摸画像,指尖刚触到宣纸,画像突然渗出黑色水渍,将女子的脸染得模糊不清。
当晚,陆惊鸿被一阵梳头声惊醒。月光透过窗棂洒进卧室,梳妆台前坐着个身穿嫁衣的女子。她背对着他,乌黑的长发垂到地上,手中木梳一下又一下地梳理着,发出"唰唰"的响动。陆惊鸿想要尖叫,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子缓缓转头——那是一张腐烂的脸,右眼珠垂在脸颊上,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森白的牙齿。
"还我镯子......"女子的声音像是从九幽地狱传来,带着令人作呕的水泡声。陆惊鸿感觉玉镯变得滚烫,皮肤被灼烧得生疼。当他再次睁眼,房间里空无一人,梳妆镜上却用血写着:"三日之后,你就是我的替身。"
第二天,陆惊鸿发现自己的影子变得扭曲变形。走在阳光下,他的影子时而佝偻如老妪,时而分裂成两个重叠的轮廓。公司会议上,他的发言内容不受控制,说出的都是几十年前的陈旧术语。同事们看他的眼神越来越怪异,有次他在茶水间,听见两个女员工窃窃私语:"陆总最近好像变了个人,眼神阴森得可怕。"
更诡异的是玉镯系带。原本普通的金丝不知何时长进了他的皮肤里,像藤蔓般缠绕着血管。每当午夜,镯子就会发出微弱的绿光,陆惊鸿能清楚地看到血管里有黑色丝线在游动,顺着手臂蔓延到心脏。他试过用剪刀剪断金丝,鲜血喷涌而出的瞬间,玉镯发出刺耳的尖啸,整个房间的电器都开始疯狂闪烁。
陆惊鸿开始疯狂查阅家族档案,在阁楼的樟木箱底找到一本泛黄的日记。字迹与镜子上的血字如出一辙,记载着1937年,曾祖父为了商业利益,强娶了军阀的女儿。新婚之夜,新娘戴着传家玉镯投井自尽,诅咒陆家子孙世代不得安宁。从那以后,每任家主都会在戴上玉镯后离奇死亡,死状都与新娘如出一辙——脖颈被勒断,腕间戴着玉镯。
"必须毁掉它!"陆惊鸿攥着日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将玉镯放进熔炉,看着火焰舔舐玉石,满心期待着诅咒的终结。然而下一秒,熔炉突然爆炸,飞溅的碎片在他手臂上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更可怕的是,玉镯完好无损地躺在地上,表面的血丝纹路更加鲜艳,仿佛在嘲笑他的徒劳。
第三天深夜,陆惊鸿被一阵轻柔的歌声唤醒。推开卧室门,整座宅子的灯都亮着,红色绸带缠绕在廊柱上,如同一场盛大的婚礼。他顺着歌声走到祠堂,供桌上摆满了酒菜,正中间坐着个穿红嫁衣的女子——这次她的脸清晰可见,赫然是曾祖母画像上的模样。
"你终于来了,我的新郎。"女子伸出手,腕间的玉镯与陆惊鸿的严丝合缝,"七十年了,我终于等到替身。"祠堂的门轰然关闭,陆惊鸿感觉玉镯的金丝刺入心脏,他的意识逐渐模糊,最后一眼看见自己的身体站在原地,眼神空洞,嘴角上扬,露出和曾祖母画像上一样阴森的笑容。
第二天,陆家宣布家主因病去世,葬礼上,陆惊鸿的遗容安详,腕间戴着那枚碧绿的玉镯。而在老宅深处,梳妆镜前又出现了一个新的身影,她正对着镜子梳理长发,等待着下一个戴上玉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