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夜弦将降噪耳机塞进耳朵,地铁隧道的轰鸣声瞬间被隔绝。他滑动手机屏幕,播放列表自动跳转到一首陌生的歌曲,空灵的女声哼唱着不成调的旋律,让他后颈泛起一层鸡皮疙瘩。这副黑色耳机是三天前在公司茶水间捡到的,当时充电盒上还贴着张字条:"降噪效果绝佳,送给有缘人。"
摘下耳机的瞬间,现实世界的噪音骤然放大十倍。童夜弦揉了揉发胀的耳膜,却听见身后传来压抑的窃笑。他猛地回头,地铁车厢里只有零星几个乘客低头刷手机,其中戴鸭舌帽的男人正用报纸挡住半张脸,帽檐下隐约露出青灰色的下巴。
当晚加班到凌晨,办公室只剩童夜弦敲击键盘的声音。他习惯性戴上耳机,降噪模式开启的刹那,清晰听见自己身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转头看去,工位隔板外空无一人,玻璃幕墙倒映出他背后悬浮着半张扭曲的脸——眼眶凹陷,嘴角撕裂到耳根。
"叮——"手机弹出新消息。部门群里,同事王薇发来消息:"小弦,你最近是不是和张经理走得太近?小心被当枪使。"童夜弦皱起眉头,他根本没和张经理私下接触过。正要回复,耳机里突然响起王薇的声音:"反正他都计划好了,下季度裁掉的就是你......"
第二天上班,童夜弦特意观察王薇。她正对着电脑屏幕微笑,和邻座同事讨论午餐吃什么,完全不像发过消息的样子。当他试图询问消息内容,王薇却一脸茫然:"我没发过啊?你是不是看错了?"童夜弦的目光落在她放在桌上的手机上,屏幕壁纸是张旅游照,照片角落里有个戴着同款耳机的模糊人影。
深夜回家,童夜弦被床底传来的啜泣声惊醒。他颤抖着打开手机手电筒,光束照亮床底蜷缩的小女孩。她穿着沾满泥污的校服,脖颈处缠绕着耳机线,抬头时露出没有眼珠的空洞眼眶:"大哥哥,救救我......"童夜弦尖叫着后退,后腰撞上书桌,耳机从抽屉里自动弹出,播放键亮起诡异的红光。
从那以后,耳机里的声音愈发清晰。童夜弦听见张经理和人事总监密谋,听见保洁阿姨在厕所诅咒他,甚至听见楼下流浪猫讨论如何啃食他的尸体。更可怕的是,每当他摘下耳机,周围人的嘴唇都会比实际说话慢半拍,仿佛他己经和现实世界产生了时差。
他试图扔掉耳机,却在第二天清晨发现它重新出现在枕边。充电盒里夹着张泛黄的剪报,报道了十年前某中学女生在音乐教室上吊自杀的新闻,配图里死者戴着的正是这副耳机。童夜弦的手机突然自动拨打报警电话,听筒里传来自己的声音,用尖锐的童音说:"快来救救我,有人要把我永远困在耳机里......"
当童夜弦冲进派出所时,值班警察看着他的眼神充满警惕:"先生,这是您今天第三次报警了。"他摸出手机,通话记录里根本没有拨打记录。而耳机在口袋里发烫,他能清晰听见警察在心里说:"这小子精神不正常,得联系精神病院。"
深夜,童夜弦被剧烈的耳鸣惊醒。他惊恐地发现,耳机线不知何时缠上了自己的脖颈,正越勒越紧。黑暗中,无数张腐烂的脸从耳机里钻出来,每张嘴都在重复同一句话:"该换宿主了......"他挣扎着扯断耳机线,鲜血顺着勒痕涌出,在地板上汇成细小的溪流。
血水流进耳机充电盒的瞬间,房间里的灯光全部熄灭。童夜弦感觉有冰凉的手抚上后背,熟悉的女声在耳边轻笑:"现在,你就是我的新容器了。"他的视线开始扭曲,看见自己的身体正从椅子上站起,而真正的意识被困在耳机的虚拟空间里,周围漂浮着无数和他一样惊恐的灵魂。
第二天,同事发现童夜弦趴在办公桌上,戴着耳机嘴角上扬,仿佛在聆听什么美妙的音乐。当保洁阿姨收拾他的工位时,从抽屉里翻出那副诡异的耳机,充电盒内侧用血写着新的字条:"降噪效果绝佳,送给下一个有缘人。"而此刻的童夜弦,正被困在耳机深处,被迫聆听着永无止境的、来自地狱的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