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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季的空气黏得像糨糊，毛宁缩在工位里对着电脑屏幕发呆。空调出风口飘来的霉味混着打印机油墨气息，让他胃里首犯恶心。手机突然在桌面震动，母亲发来条语音：“宁宁，楼下新开的粽子铺在搞活动，下班带两斤回来。”
他盯着消息框里的文字，后颈泛起细密的冷汗。七岁那年端午节，奶奶包的粽子里混进了一枚生锈的铜钱，他咬到的瞬间，铜钱划破了牙龈，血腥味混着糯米的清香在口腔里炸开。自那以后，他对粽子总有些说不出的抵触。但母亲最近查出了糖尿病，不能再吃甜粽子，他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暮色西合时，毛宁站在“陈记老粽坊”门前。暗红色的招牌在雨水冲刷下泛着诡异的光，“粽”字最后一捺被泡得发胀，像条扭曲的虫子。玻璃橱窗里，裹着墨绿色粽叶的粽子堆得小山似的，蒸腾的热气中隐约飘来股腐肉的腥气。
“要什么口味？”柜台后的女人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她戴着深蓝色口罩，只露出的眼睛浑浊发黄，指甲缝里嵌着黑色泥垢。毛宁目光扫过价目表，突然愣住——蜜枣粽、豆沙粽这类甜口的竟一个都没有，全是蛋黄肉粽、板栗粽，还有种叫“陈香粽”的新品。
“来两斤陈香粽。”他鬼使神差地说。女人的眼睛突然亮起来，像是腐木堆里燃起的幽火。她从蒸笼里夹粽子时，毛宁注意到她手腕上戴着串褪色的五彩绳，绳结处缠着几根灰白头发。
回到家，毛宁把粽子放在餐桌上。母亲掀开粽叶的瞬间，整间屋子弥漫开令人作呕的酸臭味。墨绿色的糯米里裹着块暗红肉块，肉块表面布满蜂窝状孔洞，还沾着几根黑色毛发。“这肉怕是坏了。”母亲皱着眉要扔，毛宁却鬼使神差地拿起一个：“我尝尝。”
牙齿咬开粽叶的刹那，腐臭的汁水溅在舌尖。毛宁强忍着呕吐感嚼了两下，突然触到硬物。他吐出来一看，竟是枚带着血迹的人牙。母亲的尖叫声在耳边炸开，毛宁却盯着那颗牙齿动弹不得——牙根部沾着的五彩丝线，和卖粽子女人手腕上的一模一样。
当晚，毛宁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惊醒。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他看见餐桌上的粽子在蠕动，粽叶下伸出青灰色的手指。他想喊，喉咙却像被糯米团堵住。那些粽子一个接一个裂开，露出里面扭曲的人脸，每个脸上都带着痛苦的表情，嘴里还塞着没嚼碎的糯米。
“还我牙……”最前面的“粽子人”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呜咽，腐烂的嘴唇裂开，黑洞洞的牙床对着毛宁。毛宁感觉手腕一紧，低头发现不知何时缠上了五彩绳，绳结正在自动收紧，勒进皮肉里。
第二天清晨，毛宁在冷汗中醒来，手腕上的勒痕清晰可见。他冲去厨房，发现昨晚的粽子不翼而飞，只在灶台角落找到半截发黑的粽叶，粽叶上用血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粽”字。
毛宁决定去店里讨个说法。可当他赶到时，“陈记老粽坊”的招牌变成了斑驳的白墙，墙面上用红漆写着“危房勿近”。隔壁五金店老板告诉他，这里半年前就拆了，根本没有什么粽子铺。毛宁掏出手机，翻出昨晚拍的付款记录，收款方赫然显示“陈香”两个字。
接下来的日子，毛宁的生活彻底乱了套。半夜总能听见厨房传来蒸煮的咕嘟声，打开灯却什么都没有；上班时电脑屏幕突然弹出粽子的图片，图片里的糯米变成了密密麻麻的蛆虫；更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的指甲缝里开始渗出墨绿色汁液，味道和那天的陈香粽一模一样。
第七天深夜，毛宁被门铃吵醒。猫眼外一片漆黑，他犹豫着打开门，门外站着七个浑身裹着粽叶的人，他们空洞的眼窝里爬出细小的蜈蚣，手里捧着冒着热气的粽子。为首的人掀开粽叶，露出那张满是尸斑的脸——正是卖粽子的女人。
“该还了。”女人的声音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她递来的粽子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光，粽叶上还粘着几根毛宁的头发。毛宁想逃，却发现双脚被无形的力量钉在原地。当粽子塞进他嘴里的瞬间，毛宁终于看清粽叶里的“馅料”——那是用婴儿尸体包成的粽子，还未闭合的眼睛正首勾勾地盯着他。
邻居最后一次见到毛宁，是在端午节清晨。他赤身地跪在楼道里，嘴里塞满发臭的糯米，手腕和脚踝缠着褪色的五彩绳。警方赶到时，他早己没了气息，尸体上密密麻麻爬满绿豆大的肉虫，而他枕边放着个用粽叶包着的纸团，上面用血写着：“陈香粽，活人馅，吃完一个换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