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柱蹲在工地宿舍的铁架床上,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着他疲惫的脸。微信群里,同村发小老周的消息跳个不停:“兄弟,我家祖宅要拆了,后院地窖里翻出些老物件,你懂行,来帮忙瞧瞧能卖多少钱?”配图里,生锈的铜锁下是半扇长满青苔的地窖门,门缝里渗出的黑水在水泥地上蜿蜒成诡异的图案。
第二天傍晚,大柱骑着摩托车赶到老周家。这座青砖老宅坐落在村子最西头,周围荒草丛生,院里的槐树枯枝横斜,在暮色中张牙舞爪。老周迎出来时,大柱注意到他脸色惨白,黑眼圈浓重得像被人揍了两拳。“地窖太黑,我一个人不敢下去。”老周声音发颤,递过来一只手电筒。
地窖的木梯吱呀作响,霉味混着某种腥甜气息扑面而来。大柱的手电筒扫过角落,照见三只朱漆木盘,上面整整齐齐码着三串供品:糯米团子泛着诡异的青灰色,枣泥糕爬满黑绿色的霉斑,最中央的瓷碗里,半碗冷粥表面浮着层暗褐色的油膜,碗沿还沾着暗红的污渍,像是干涸的血迹。
“这是给亡人的供品,怕是放了几十年了。”大柱皱眉,伸手去拿糯米团子。就在指尖触到团子的瞬间,身后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他猛地回头,只见老周首挺挺地倒在地上,双眼圆睁,嘴角溢出黑色的泡沫,手腕上不知何时缠满暗红色的勒痕,像是被粗麻绳活活勒死的。
救护车的鸣笛声划破夜空时,大柱还攥着那只糯米团子。警察盘问时,他鬼使神差地把团子塞进了裤兜。回到家,他盯着洗手池里清洗过的团子,发现原本青灰的表皮下竟透出隐隐的血丝,咬开后,里面裹着颗泛黄的牙齿,牙根处还连着细小的肉丝。
噩梦就是从那天开始的。半夜里,大柱总听见厨房传来窸窸窣的响动。有次他壮着胆子摸黑查看,月光下,那个糯米团子正缓缓蠕动,表面裂开细密的口子,伸出无数细小的肉须,在瓷砖上拖出长长的血痕。他抄起扫帚砸过去,再打开灯时,地上只剩滩腥臭的水渍。
更诡异的是,公司同事陆续出事。最先消失的是前台小丽,监控显示她走进女厕后再没出来,保洁阿姨在隔间里发现她时,整个人蜷缩成胎儿状,怀里死死抱着个腐烂的枣泥糕。紧接着,仓库的老王在搬运货物时,突然发了疯似的把整箱供品往嘴里塞,满嘴是血地喊着“我错了”,最终被活活噎死。
大柱开始西处打听老宅的往事。村里的疯婆婆拽着他的衣角,浑浊的眼睛突然变得清亮:“五十年前,老周家祖上是盗墓贼,从墓里偷了供奉给阴司的供品,全家遭了报应!只有把供品原样送回,才能消灾!”她的指甲深深掐进大柱手腕,“那些供品,是用活人的血和肉做的引子啊!”
大柱连夜赶回老宅,却发现地窖的门己经被水泥封死。他发疯似的用铁锹挖墙,终于在黎明前撬开一道缝隙。当他把供品小心翼翼放回木盘时,瓷碗里的冷粥突然剧烈沸腾,滚烫的液体喷溅在他脸上,剧痛中,他仿佛看见无数张扭曲的人脸在粥里沉浮,每一张都在哭喊着“还我命来”。
回到家,大柱发起了高烧。朦胧中,他感觉有冰凉的手在抚摸他的脸,睁眼看见老周站在床头,脖颈上的勒痕深可见骨,嘴角挂着渗血的笑容:“兄弟,你也来陪我们吧。”窗外传来阴森的合唱声,唱的竟是小时候听过的童谣,歌词却变成了“供品香,供品甜,吃了供品上黄泉”。
当工友发现大柱时,他早己没了气息。尸体周围摆满了供品,糯米团子上的牙齿又多了几颗,枣泥糕里密密麻麻嵌着人的指甲,冷粥表面浮着层完整的人皮。警方在调查时,意外发现老周的尸检报告显示,他的死亡时间竟比大柱发现他时早了整整三天——那在地窖里倒下的,究竟是谁?
而那座老宅,在拆迁队准备动工的前一晚,突然燃起熊熊大火。火光中,有人看见三只木盘悬浮在空中,供品上的血肉在火焰中扭曲成狰狞的面孔,发出凄厉的哀嚎。火灭后,废墟里只留下三枚焦黑的铜钱,正面刻着“阴曹通宝”,背面的图案,竟是大柱他们几个儿时的合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