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戟埋香

第10章 黄沙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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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断戟埋香
作者:
小妖姨
本章字数:
5304
更新时间:
2025-05-02

西北战场的黄沙漫卷过烽燧,将镇北军的帅旗染成土黄色。沈砚冰的玄铁寒戟劈开匈奴粮草大营的辕门时,火星子溅入堆积如山的胡麻草,腾起的黑烟遮天蔽日,连天边的落日都成了半颗凝血的蛋黄。

"断其后路!" 他的甲胄己被汗血浸透,戟尾红缨穗沾满沙砾,却在挥戟时依然带出破风锐响。虎贲卫们扛着浸透火油的狼毫标,朝着匈奴骑兵的马厩掷去,惊起的战马嘶鸣混着火焰爆裂声,在黄沙中织成一曲死亡的战歌。

中军帐的临时医帐里,苏挽月的月白衣襟早己被血渍染成暗褐色。她跪在胡杨木板拼成的手术台前,手中的银镊子夹着碎骨片,耳边是伤员们压抑的呻吟。"下一位,金疮药敷左腹!" 她头也不抬地喊,指尖触到药罐时却顿住 —— 本该冰凉的雪顶红药膏,此刻竟带着反常的温热。

"苏姑娘,这药......" 伤兵的话戛然而止,瞳孔骤然放大。苏挽月惊觉他唇角溢出黑血,忙翻开眼睑查看,只见眼白己泛起青斑。"是乌头碱!" 她猛地站起,撞翻了身后的药柜,陶瓶滚落的声响惊动了帐外的萧明瑟。

"怎么回事?" 萧明瑟的鎏金短刀还滴着敌血,披风上的凤凰纹沾满沙粒。她扫过倒地的伤兵,忽然冷笑,"沈将军刚大捷归来,你便治死了我镇北军的弟兄?"

苏挽月攥紧药罐,指尖抚过罐口的蜡封 —— 分明是她晨起新封的,此刻却有被撬开过的痕迹。"公主,这药被人换了!" 她望向萧明瑟身后的翡翠,只见侍女的袖摆沾着乌头草的碎屑,那是匈奴人常用的毒草。

"换了?" 萧明瑟挑眉,指尖划过药罐上的狼首纹,"镇北军的军医署向来只认我亲封的药印," 她忽然指向帐外,"而你的药箱,可是从入京起便由本宫亲自看管。"

帐外的风沙忽然大了,牛皮帐被吹得哗哗作响。苏挽月望着萧明瑟眼中的冷光,忽然想起琼华楼的烛火 —— 同样是这样的温柔陷阱,同样是用他人鲜血织就的罗网。"公主为何要这么做?" 她的声音混着沙砾,"就为了证明,我护不住任何人?"

萧明瑟忽然逼近,短刀抵住她的下颌:"因为你护得住他!" 刀刃划破皮肤,血珠落在她月白裙上,"在祁连山,在琼华楼,在这黄沙漫天的战场...... 你总能让他眼中有光,而我呢?" 她忽然笑了,笑声比驼铃声更碎,"不过是他棋盘上的弃子!"

帐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沈砚冰的寒戟重重砸在帐门前。他望着苏挽月下颌的血痕,望着地上七窍流血的伤兵,忽然明白了什么。"明瑟," 他的声音像被黄沙磨过,"你动她的药?"

萧明瑟转身,短刀在手中划出银弧:"动又如何?" 她指向苏挽月,"这个私通匈奴的毒妇,治死我镇北军弟兄,按军法当受鞭刑!"

"军法?" 沈砚冰忽然拔剑,寒芒映着他染血的甲胄,"你可知她的金疮药,曾救过三千伤兵?你可知她昨夜未合眼,为断肢的弟兄熬了十锅生肌散?"

萧明瑟望着他眼中的怒火,忽然想起幼时他为她射死猎犬的模样 —— 那时他眼中只有她,而此刻,他的剑尖正对着她的心口。"阿砚," 她的声音轻得像沙,"你竟为了她,向我拔剑?"

苏挽月望着两人交峙的身影,忽然想起母亲手札里的话:"皇宫里的雪,落在战场上便成了血。" 她擦去下颌的血,从药箱底层取出半片烧焦的药渣 —— 那是她方才在药罐底发现的,带着西域安息香的味道。

"公主若想治我罪," 她将药渣递到沈砚冰面前,"至少该用些高明的手段。" 沈砚冰接过,嗅出其中混杂的乌头碱与安息香 —— 正是匈奴巫医常用的毒药配方。他忽然看向萧明瑟,发现她袖中露出半截西域锦缎,与方才在匈奴粮草大营搜到的一模一样。

"原来你早与匈奴暗通款曲," 沈砚冰的剑又逼近半寸,"借我军突袭之机,用假药削弱兵力!" 萧明瑟怔住,忽然大笑,笑声中带着泪:"暗通款曲?我不过是想让你看看," 她指向苏挽月,"这个你视作珍宝的女子,究竟能不能在这吃人的战场上活下来!"

风沙忽然停了,暮色如血涂满帐顶。苏挽月望着萧明瑟颤抖的指尖,忽然明白,她从来不是要置自己于死地,而是要让沈砚冰明白,在这乱世中,唯有她萧明瑟,才能护他周全。"公主可知道," 她忽然开口,"沈将军在祁连山养伤时,总说你的凤纹佩比月光还亮?"

萧明瑟浑身一颤,短刀 "当啷" 落地。沈砚冰的剑尖终于垂下,看见她眼中泛起的水光 —— 那是他熟悉的,幼时躲在冷宫角落时,她为他流的泪。"明瑟," 他忽然轻声说,"有些光,不是靠刀剑护着,便能长久的。"

帐外传来军医的通报:"将军,匈奴左贤王率援军杀回来了!" 沈砚冰握紧寒戟,看向苏挽月:"带伤兵后撤,去鹰嘴岩的临时营地。" 又转向萧明瑟,"你随我断后。"

萧明瑟望着他转身的背影,忽然捡起地上的短刀:"阿砚,你可还记得," 她的声音混着即将到来的杀声,"当年在太液池,你说过要护我一世长安?"

沈砚冰顿住,却没有回头。苏挽月看见他握戟的手背上,新添的刀伤正在渗血 —— 那是方才交峙时,他故意让过萧明瑟的刀锋。她忽然想起在祁连山的岩洞,他说 "冰化了是能汇成溪流的",此刻却觉得,这西北的黄沙,早己将溪流熬成了血河。

是夜,鹰嘴岩的临时医帐里,苏挽月借着松明火把,重新熬制金疮药。她望着药汁在陶锅里翻滚,忽然发现锅底沉着半粒珍珠 —— 那是萧明瑟凤纹佩上的东珠。原来她调换的不仅是毒药,还有半片写着 "匈奴援军路线" 的丝绢,藏在药罐夹层里。

"苏姑娘,将军让我送您这个。" 伤兵递过个油纸包,里面是半块硬饼,还有朵用黄沙染过的绢花 —— 像极了祁连山的雪顶红。苏挽月忽然笑了,指尖抚过绢花上的褶皱,忽然听见帐外传来喊杀声,还有,那声她熟悉的、带着沙砾的暴喝:"寒戟所指,皆为汉土!"

她掀起帐帘,看见沈砚冰的寒戟在火光中划出银弧,萧明瑟的鎏金短刀紧随其后,两人背靠背杀敌的身影,像极了幼时画本里的龙凤呈祥。风沙又起,却吹不散他们甲胄上的血光,吹不散药帐里的苦香,更吹不散,那朵开在彼此心底的,比黄沙更烈的,雪顶红。

黎明时分,萧明瑟坐在沙丘上,望着沈砚冰为苏挽月包扎伤口的背影。她摸出袖中被捏碎的东珠,忽然发现,珠粉里混着粒雪顶红的种子 —— 定是苏挽月方才跌倒时掉的。她忽然将种子埋进沙里,轻声说:"阿砚,你护她一世长安,我便护你...... 护你心底那朵,永远开在祁连山岩缝里的花。"

风沙掠过她的鬓角,带走最后一丝泪痕。远处,沈砚冰的寒戟再次扬起,这次,戟尾的红缨穗上,多了朵用敌人鲜血染红的雪顶红,在初升的阳光下,开得比任何时候都要鲜艳,比任何权谋都要滚烫。而这,便是他们三人,在这黄沙漫天的战场上,各自写下的,关于爱与恨,守护与背叛的,最烈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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