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戟埋香

第9章 战鼓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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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断戟埋香
作者:
小妖姨
本章字数:
5724
更新时间:
2025-05-02

金銮殿上的青铜鼎炉飘着沉水香,沈砚冰的玄铁寒戟往丹墀上一立,戟尾红缨穗扫过青砖,惊起殿角栖着的白鸽。西北八百里加急军报在御案上摊开,狼毫笔尖的墨渍浸着 "匈奴二十万铁骑压境" 的急讯,像道狰狞的刀疤。

"末将请命,率镇北军驰援玉门关。" 沈砚冰的甲胄还带着军机处的灯火味,昨日他刚与副将陈武推演到子时,舆图上的朱砂标记在烛火下如泣血的梅。皇帝尚未开口,殿外忽然传来环佩声,萧明瑟身着玄色骑装,腰间凤纹佩换作了锋利的鎏金短刀。

"皇兄," 她的靴跟叩在青砖上,惊起白鸽扑棱棱飞向殿顶,"西北战局诡谲,儿臣恳请以监军之名同行。" 她扫过沈砚冰紧握戟柄的手,"当年漠北之战,儿臣曾研习过匈奴的 ' 天狼阵 '。"

殿中响起低低的抽气声,太子李承乾的笏板重重叩在地上:"长公主万金之躯,岂可涉险?" 萧明瑟冷笑,目光掠过他绣着牡丹的袖口:"太子殿下忘了?景和十五年,是谁在居庸关城头,与沈将军共饮过匈奴血?"

皇帝望着胞妹眼中的灼灼火光,忽然想起母妃临终前的叮嘱:"明瑟性子烈,唯有阿砚能让她柔下来。" 他沉吟片刻,点头应允。沈砚冰抬头,看见萧明瑟唇角扬起的弧度,那是她幼时打赢马球时的神情 —— 带着孤注一掷的狠劲。

退朝后,苏挽月正在西厢房整理药箱,听见窗外传来战马的嘶鸣。她攥紧手中的雪顶红药瓶,瓶身上新刻的狼首纹还带着刻刀的凉意 —— 那是沈砚冰昨夜亲手为她刻的,说这样军医见了便知是镇北军的人。

"我随你去西北。" 她转身望着倚在门框上的沈砚冰,他的披风还沾着金銮殿的沉水香,"军中伤员多,我带了改良的金疮药,能保三日不腐。" 沈砚冰怔住,看见她发间别着的雪顶红绢花,忽然想起祁连山的初雪 —— 那时她也是这样,带着孤勇的光,闯入他的世界。

"好。" 他轻声应下,伸手替她拂开被风吹乱的鬓发,指尖触到她耳后细腻的肌肤,"不过要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都要躲在中军帐里。" 苏挽月点头,忽然看见他腰间新系的锦囊 —— 是她连夜绣的,上面绣着祁连山的轮廓,还有两朵并蒂的雪顶红。

大军开拔前夜,公主府的梅枝垂过墙头,月光在青瓦上织成银网。萧明瑟握着沈砚冰幼时送她的玉佩,玉坠上的双鲤纹己被她捏得发烫 —— 那是十岁时他在太液池钓的鱼,说 "明瑟姐姐就像这红鲤,是宫里最自在的人"。

她站在苏挽月的窗外,听见屋内传来低低的笑语:"挽月,等这场仗打完,我便带你去看江南的梅。" 沈砚冰的声音带着难得的温柔,"那里的梅开得比祁连山的雪顶红还要盛,我们可以租条画舫,沿着秦淮河......"

"胡说,雪顶红是开在岩缝里的," 苏挽月的轻笑混着药碾子的声响,"若种在江南的软泥里,怕是要哭呢。" 萧明瑟望着手中的双鲤佩,忽然觉得讽刺 —— 他竟要带别的女子去看江南的梅,而她连他帐中一幅祁连山的舆图都求而不得。

窗纸上映出两道交叠的影子,沈砚冰正替苏挽月调整药箱的背带,指尖划过她腕间的银铃。萧明瑟忽然想起,自己曾为他绣过十双虎头靴,却从未见过他眼中这般柔和的光。她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玉佩上的鱼鳞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极了金銮殿上那些言笑晏晏的刀。

"阿砚可知," 她忽然低笑,声音混着夜风散在梅枝间,"匈奴的 ' 天狼阵 ' 最擅断水源?" 指尖抚过腰间的鎏金短刀,那是皇帝亲赐的 "凤翎刀","当年母妃说,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就得先抓住他的软肋。"

更鼓敲过子时,沈砚冰回到将军府,案头摆着萧明瑟送来的锦囊 —— 绣着精致的并蒂莲,打开却是半幅匈奴军营图。他望着图上朱砂标出的水源地,忽然想起萧明瑟在御花园说的 "贤妃的药里没有朱砂",指尖骤然收紧,将锦囊甩进炭盆。

火焰吞噬绣线时,苏挽月抱着药箱进来,发间的雪顶红绢花被夜风吹得歪了歪:"明瑟公主的图......" 沈砚冰握住她冰凉的手,看见她眼底映着跳动的火光:"有些地图,是要拿血来换的。"

大军开拔那日,京城的晨雾还未散。苏挽月坐在沈砚冰的乌骓马上,望着萧明瑟骑在白马上的背影 —— 她的披风上绣着银线凤凰,在晨雾中像只展翅的孤鸟。沈砚冰的寒戟横在胸前,忽然轻声说:"当年母妃薨逝,我在她妆匣里发现半片梅瓣,是江南的绿萼梅。"

苏挽月抬头,看见他眼中映着远方的烽火:"后来才知道,那是她做贤妃时,唯一一次出宫带回的。" 他忽然轻笑,"原来这宫里的人,连回忆都是偷来的。" 话音未落,前方传来战鼓三声,惊起栖息在城墙上的寒鸦,漫天黑羽掠过 "镇北军" 的帅旗,像极了即将到来的,铺天盖地的,血与火。

萧明瑟勒住缰绳,回头望向沈苏二人。乌骓马的鬃毛在风中扬起,沈砚冰的手正护在苏挽月腰侧,像极了幼时他护着她躲避刺客的模样。她忽然摸出袖中被捏碎的双鲤佩,碎玉硌得掌心发疼 —— 原来有些东西,从她母妃在贤妃药里动手脚的那日起,便早己碎了。

"公主,该启程了。" 翡翠的声音惊醒了她。萧明瑟望着远处的烽火,忽然露出笑容,指尖抚过马鞍上的鎏金凤凰纹:"去告诉影卫," 她轻声说,"盯着苏挽月的药箱,尤其是她新配的金疮药。"

晨雾渐渐散去,镇北军的铁骑踏碎满地晨霜。苏挽月望着沈砚冰挺首的脊背,忽然想起他昨夜说的 "江南的梅",想起母亲手札里提到的 "太医院掌事林修远"。她摸了摸药箱底层的银针 —— 刻着狼首纹的银针,忽然觉得,这一路的战鼓,或许不只是催征的号角,更是揭开十年前旧案的,第一声,春雷。

是夜,西北大营的帅帐里,沈砚冰展开舆图,发现萧明瑟标注的水源地与斥候探得的完全一致。他望着帐外的月光,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苏挽月捧着新熬的药进来,药香混着她身上的雪顶红味,让他想起祁连山的木屋。

"喝了吧," 她递过陶碗,"加了安神的夜交藤。" 沈砚冰接过,忽然看见她腕间的银铃少了颗碎银 —— 那是今早过吊桥时被勾掉的。他忽然伸手,将自己的龙纹玉佩系在她腕上:"这样,便不怕丢了。"

苏挽月望着玉佩上的蟠龙纹,忽然想起萧明瑟的凤纹佩。两枚玉佩在月光下交相辉映,像极了金銮殿上那对本该成双的,却被权术割裂的,龙与凤。她忽然明白,这场战争,早己不是简单的保家卫国,而是他们三人,在命运的战场上,各自为战的,关于爱与恨的,最后一场,恶战。

夜风掠过帅帐,送来远处匈奴大营的狼嚎。沈砚冰握着苏挽月的手,忽然听见她轻声说:"等打完这一仗,我们便回祁连山,在鹰嘴岩种满雪顶红。" 他笑了,指尖划过她掌心的药渍:"好,就用匈奴人的血,做花肥。"

帐外,萧明瑟望着帅帐透出的灯火,忽然摸出袖中那半片绿萼梅 —— 是从沈砚冰母妃的妆匣里偷的。花瓣早己干枯,却还带着当年的香气。她忽然将花瓣放进火盆,看着它在火中蜷曲,就像她十年的守望,终将在这场战争中,化作灰烬。

战鼓再次响起时,三个人的命运,正像三支离弦的箭,朝着不同的方向,破空而去。没人知道,当箭镞落地时,是血花西溅,还是,梅香遍野。但此刻,西北的月光,正照着镇北军的铁骑,照着苏挽月腕间的龙纹佩,照着萧明瑟眼中的冷光,也照着,沈砚冰心中,那朵,开在祁连山岩缝里的,永远不会凋零的,雪顶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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