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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连山的初雪落在药庐青瓦时，我正对着陶钵研磨雪顶红。木门 "吱呀" 推开的瞬间，带着铁锈味的风卷着血渍扑进鼻尖 —— 那个身披玄甲的少年跌进门槛，寒戟尾端的红缨穗扫过我晾晒的艾草，在泥地上拖出蜿蜒的血痕。
一、初遇?岩间霜
"姑娘... 可有止血的药？" 他的声音混着雪粒，甲胄下的中衣己被血浸透，却仍用戟刃撑着地面，像极了岩壁上倔强的雪顶红。我慌忙扶住他滚烫的手臂，触到铠甲下交错的旧伤，忽然想起母亲手札里的话："医者遇血不慌，遇眼不乱。" 可眼前这人睫毛上凝着的冰晶，却让我掌心发颤。
寒戟斜倚在门扉时，红缨穗垂落的弧度恰好扫过我的竹篓。我用雪顶红浆为他敷伤，指尖划过他锁骨处的狼首刺青，他忽然轻笑："这是北疆的战纹，能吓退匈奴小儿。" 我抬头，看见他眼底倒映着药庐的油灯，比祁连山的星子还要亮。
三日后他能下地，便跟着我去鹰嘴岩采药。雪顶红长在背阴的岩缝，他握着寒戟劈开荆棘，戟刃与岩石碰撞的火星，惊飞了窝在花蕊里的流萤。"苏姑娘可知，" 他忽然指着花茎上的九道棱，"像极了我寒戟上的血槽。" 我低头，看见他掌心被荆条划破的血珠，恰好滴在雌花的金斑上，红与金交融的瞬间，竟比晚霞还要艳。
二、劫狱?狱中火
大理寺的地牢比祁连山的寒冬还要冷，我借着狱卒的油灯，用指甲在砖缝刻下 "危" 字。指甲裂开的痛比不上心口的慌 —— 沈砚冰该收到信号了吧？他的寒戟是否能劈开这重重铁门？指尖的血珠渗进砖缝，忽然想起在西北大营，他替我挡住匈奴的流矢，血浸透了我新制的艾草香囊。
"挽月！" 寒戟破风的锐响传来时，我正对着铁栏数砖缝里的青苔。他的玄色披风染着血迹，左臂的伤比三年前在祁连山时更重，却仍笑着晃了晃手中的凤纹钥匙："从萧明瑟妆匣里偷的，她说这钥匙能开遍天下锁。"
箭矢破空声响起的刹那，我看见他背后的锦衣卫张弓搭箭。没有犹豫的余地，我扑进他怀里，冰冷的箭头刺破左肩时，却听见他闷哼一声 —— 原来他早己转身，用甲胄替我挡住了第二支箭。血顺着他下颌滴落，滴在我胸前的雪梅佩上，红梅的蕊被染得更艳，像极了我们初遇时，他掌心滴在雪顶红上的血。
三、濒死?洞中月
云岭山的山洞里，我望着洞顶的冰棱，听着沈砚冰与追兵厮杀的声响。他的寒戟每响一声，我便数一片冰棱 —— 共三十三声，恰如他教我识药时，雪顶红的三十三片花瓣。血浸透的衣襟黏在石壁上，我摸出袖中半瓶雪顶红金疮药，却在打开时怔住：药瓶刻着双鲤纹，是萧明瑟的影卫送来的。
"挽月，撑住！" 他抱着我狂奔时，甲胄的鳞片硌得我肋骨生疼，却听见他心跳如鼓。悬崖边的风卷着他的披风，像极了祁连山的雄鹰。萧明瑟的声音混着雪粒传来："阿砚，娶我，便放你们生路。" 我望着他绷紧的下颌线，忽然想起在琼华楼，他为我描眉时说的："你的眼尾该点颗朱砂痣，像雪顶红的花蕊。"
毒发时的幻觉里，我看见太液池的红鲤跃出水面。沈砚冰的寒戟断成两截，却仍护在我身前，而萧明瑟的凤冠坠地，东珠滚进我流血的指缝。"阿砚，" 我想替他擦去脸上的血，却触到他冰凉的唇，"雪顶红的根在岩缝里，你的心... 该放在暖处。"
西、往生?雪顶光
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我回到了祁连山的药庐。他坐在老槐树下吹箫，竹箫是用我们共栽的湘妃竹制成，箫声惊起的流萤，落在他甲胄的蟠龙纹上。我提着药篓从雾中走来，发间别着他新采的雪顶红，他抬头笑时，眼尾的细纹比初遇时深了些，却依然亮如星辰。
"阿砚，" 我想告诉他，雪顶红的雌株该移到向阳处，当归苗要浇雪水，却发现自己的手透明如雾。他伸手欲握，却穿过我的指尖，触到了坟前的银铃。铃声响起时，我看见他掌心的雪梅佩碎玉，不知何时拼成了完整的圆，像极了我们在祁连山看了七年的满月。
朦胧中听见他说："下辈子，我做祁连山的雪。" 我想应他 "那我便做化雪的春风"，却发现自己早己融入岩缝里的雪顶红。每一片花瓣都是我的眼，每一道根须都是我的念，当他的寒戟化作花锄，当他的甲片成为花肥，我终于明白，有些爱不必言说，就像雪顶红在岩缝里扎根，寒戟在岁月里生香，都是天地间最自然的模样。
祁连山的雪又化了，药庐的油灯还在亮着。我看见他跪在坟前，指尖抚过我刻在石壁上的《本草图经》，忽然笑了 —— 他终究学会了辨认雪顶红的雌雄，就像我终究学会了，用一生的时光，在他心里，种满永不凋零的，关于爱的，药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