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百物志

第一百三十八章 青石煞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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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夜行百物志
作者:
雲影流光
本章字数:
8620
更新时间:
2025-05-16

青石村的人都知道,潘老五家那口枯井里住着吃魂的鬼。每年七月半,井沿的青苔就会渗出暗红水渍,像干涸的血痂。但今年鬼节还没到,村里就出了怪事。

最先遭殃的是王寡妇。那晚她蹲灶台熬药,药罐子咕嘟咕嘟冒白气,忽然听见房梁上传来细碎抓挠声。油灯影子里,黑影顺着房梁游走,尾巴扫过房檐下的玉米串,金灿灿的玉米粒噼里啪啦往下掉。王寡妇抄起擀面杖回头,正对上一双幽绿竖瞳,那猫眼珠子大得吓人,金黄毛皮间泛着青灰。

"畜生..."她扬起擀面杖的刹那,黑猫"喵"地一声蹿上房梁,瓦片哗啦啦响成一片。第二天晌午,放牛的李老六在山坳里发现了王寡妇的裹脚布,布条上沾着黄泥,还缠着几根金灿灿的猫毛。

接着是周麻子家的猪。那天半夜猪圈传来嚎叫,周麻子打着手电筒冲进去,只见芦花母猪仰面朝天,肚皮豁开碗口大的窟窿,肠子拖出三尺长。更瘆人的是猪嘴里塞着团黑毛,凑近了看,分明是猫尾巴上的毛,根根都带着血痂。

村里人凑钱请了邻镇的杨半仙。这道士穿着褪色道袍,拿着铜铃在晒谷场转了三圈,突然指向村尾:"东边有煞气。"众人抬头,正见胡二娃蹲在自家屋檐下,手里抱着只通体漆黑的猫,猫尾巴懒洋洋扫过青石台阶,石缝里渗出几点暗红。

胡二娃是十年前从后山捡回来的。那年发大水,他在芦苇荡里发现个襁褓,里面裹着个浑身发青的娃娃。接生的陈稳婆吓得打翻铜盆:"这孩儿掌心带鳞!"可不是么,胡二娃右手天生覆着层透明角质,在油灯下泛着青光。

道士要收钱,胡二娃摸出个褪色的铜烟锅:"就这点。"杨半仙接过来一看,锅底刻着歪扭的"镇"字,突然变了脸色:"你爹当年也带着这个。"话没说完,黑猫突然弓背炸毛,铜烟锅"当啷"掉在地上,锅底的镇字裂成两半。

当晚,黄三姑家的鸡全被撕碎。鸡毛上沾着黑猫的毛,每根毛尖都凝着血珠子。更邪门的是鸡窝里摆着个猫爪印,泥印里嵌着片带鳞的皮肤,像是人身上蹭下来的。

胡二娃蹲在祠堂门槛上抽烟,青烟缭绕中,他右手鳞片泛起幽光。二十年前那个雨夜,他抱着啼哭的婴儿冲进祠堂,求族老收留。供桌上的长明灯突然爆出火花,火苗窜起三尺高,照得婴儿右脸青筋暴起,左眼瞳孔缩成细线。

"造孽啊..."族老们摇着头往外退。供桌上的观音像突然裂开,香灰簌簌落下来,在婴儿脚边聚成个猫爪印。

现在那孩子长大了,养的猫也成了精。胡二娃摸着腰间别着的柴刀,刀柄缠着褪色的红布——那是他娘用嫁妆绸缎改的。当年他在乱葬岗埋了娘的尸骨,半夜就听见猫叫,刨开坟头,黑猫正叼着块发霉的玉佩。

第二天晌午,赵铁柱去后山砍柴,在断崖边看见胡二娃蹲在松树下。男人右手的鳞片泛着青光,正往黑猫背上画符。符纸是用黄表纸剪的,画的是歪歪扭扭的北斗七星。黑猫突然开口,声音像生锈的锯子磨耳朵:"你爹当年也这么干。"

赵铁柱脚下一滑,滚下山坡时瞥见松树洞里塞着个陶罐,罐口用黄符封着,符纸上画着倒悬的鬼面。爬起来时,他发现裤腿沾着团黑毛,凑近了看,毛尖泛着蓝莹莹的光。

夜里村口的老槐树开始滴水。潘老五提着桐油灯去看,树皮裂缝里渗出粘稠液体,灯照上去竟像流动的血浆。树杈上挂着件小孩的肚兜,褪色的绣花里缠着几根金毛。更吓人的是树根处堆着几块青石,石缝里钻出团黑影,眨眼间变成只黑猫,尾巴扫过潘老五的烟杆,铜烟锅"当啷"掉进泥里。

次日清晨,人们在潘老五家发现他吊死在房梁上。绳子是从房梁新砍的树枝上截的,断口处渗着树浆。尸体脚不沾地,穿着双翻毛鹿皮靴——那是他下葬时穿的寿鞋。

胡二娃蹲在祠堂门槛上,看着族老们把潘老五的尸体装进薄棺。黑猫蹲在他脚边,尾巴绕着棺材转圈。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棺材上投下个猫爪印。下半夜守灵的长明灯灭了三次,每次灯灭,棺材就发出指甲挠木板的声响。

第五天,李翠花去井边打水。辘轳转动时,她看见井水里浮着团黑影,捞起来是件浸透水的道袍。杨半仙的铜铃在道袍口袋里叮当作响,铃舌上缠着几根金毛。打水的粗麻绳突然绷断,水桶摔进井里,惊起一群黑压压的鸟,扑棱棱飞过祠堂时,胡二娃看见领头的那只乌鸦长了张人脸。

夜里山风卷着纸钱满村飞。陈稳婆抱着纺车坐在院里,突然听见屋顶瓦片响。抬头看见黑猫蹲在烟囱上,嘴里叼着个襁褓。襁褓里伸出只青灰色的小手,指头上套着枚铜钱——正是当年胡二娃出生时含在嘴里的那枚。

陈稳婆的尖叫惊醒了全村人。人们举着火把冲进院子,只见纺车被碾成碎木,陈稳婆蜷缩在墙角,右手掌心嵌着片带倒刺的猫爪。更骇人的是她脸上密密麻麻的抓痕,每道伤口都凝着黑血,像有人拿烧焦的烙铁烫出来的。

胡二娃蹲在祠堂门槛上,看着族老们在陈稳婆家洒黑狗血。血水渗进青石板缝,冒出缕缕青烟。黑猫蹲在供桌下,尾巴扫过香炉,三柱线香齐根而断。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右手的鳞片在月光下泛着青光,映着墙上斑驳的壁画——画中是个戴傩戏面具的女人,怀里抱着只黑猫。

第六夜,山洪冲垮了村西的玉米地。浑浊的水流里漂着具浮尸,是赵铁柱。他仰面浮在水上,肚子破了个窟窿,肠子缠着团黑毛。更邪门的是他右手攥着块青石,石面刻着猫爪印,掌纹里嵌着片带鳞的皮肤。

胡二娃站在齐腰深的洪水里捞尸体,右手的鳞片割破水面,泛起一串气泡。黑猫蹲在岸边,尾巴扫过芦苇丛,惊起的水鸟扑棱声里,他看见芦苇荡深处闪过道白影——是潘老五的裹尸布,在水面上忽漂忽浮。

族老们请来的道士在晒谷场摆了法阵。七星剑插在糯米堆里,黄符纸贴满桃木桩。子时三更,阴风打着旋儿卷过来,杨半仙的铜铃突然自己响起来。黑猫蹲在阵外,嘴里叼着个襁褓,襁褓里伸出只青灰色的小手,正指着胡二娃右手的鳞片。

"果然是你..."杨半仙的道袍鼓胀如帆,铜铃甩得震天响。黑猫突然开口,声音像砂纸磨铁锅:"你爹当年也这么问。"法阵里的糯米突然发霉,桃木桩上爬满黑毛。胡二娃的右手鳞片开始剥落,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皮肤,指甲暴涨三寸,缝里渗出黑血。

山洪冲进了祠堂。供桌上的观音像轰然倒塌,香炉里爬出条白蛇,蛇信子舔过神龛上的镇字碑。胡二娃抱着黑猫躲在房梁上,看着山洪裹着浮尸冲进祖宗牌位。黑猫突然跃下房梁,扑向供桌残骸,利齿咬碎了镇字碑的一角。

月光从破洞漏进来,照在胡二娃右手的鳞片上。那些青灰色鳞片正在融化,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皮肤。黑猫蹲在他脚边,尾巴扫过满地碎瓦,忽然发出凄厉的惨叫——它的尾巴断了一截,断口处喷出蓝莹莹的火焰。

第七天晌午,山道上传来抬棺声。送葬的八个汉子抬着口薄棺,盖棺布下露出双青灰色的小脚。领头的潘老五捧着陶罐,罐口贴着褪色的镇字符。黑猫蹲在棺材尾巴上,尾巴卷着杨半仙的铜铃,铃舌上缠着几根金毛。

胡二娃蹲在祠堂门槛上,看着送葬队伍拐进山坳。他的右手彻底变成了青灰色,指甲缝里渗出黑血。黑猫跳上他的膝盖,嘴里叼着个襁褓,襁褓里伸出只青灰色的小手,正抓着片带鳞的皮肤。

当晚山风卷着纸钱漫天飞。陈稳婆的纺车在院子里自己转起来,纺锤上缠着团黑毛。更吓人的是房梁上蹲着个穿肚兜的娃娃,青灰色的小手抓着把铜钱,往地上撒着玩。月光透过破窗照进来,照出娃娃右手的鳞片——和胡二娃的一模一样。

山洪退去后,人们在河滩捡到杨半仙的铜铃。铃舌断成两截,裂口处渗出蓝莹莹的黏液。铃身刻着行小字:崇祯七年,镇煞猫妖于青石村。更瘆人的是铃铛内壁结着层垢,凑近了看,分明是凝固的血痂。

胡二娃蹲在祠堂门槛上,看着族老们在山洪冲出的沟壑里埋镇物。黑猫蹲在他脚边,尾巴扫过刚埋下去的桃木桩,断口处喷出的蓝火点燃了枯草。火势顺着山势蔓延,烧着了潘老五家的老宅,火光里,人们看见房梁上蹲着个穿肚兜的娃娃,正抱着黑猫啃鸡腿。

第八夜,月亮红得像滴血。陈稳婆的纺车在火场里转最后一圈,纺锤上崩出颗钢珠,正打中黑猫的左眼。猫叫凄厉如鬼泣,胡二娃的右手鳞片突然暴长,把袖子撑得裂开道口子。更骇人的是他的影子在火光里分裂成两个——一个是人形,另一个是团黑雾,雾里探出只青灰色的猫爪。

山洪卷着浮尸冲进祠堂那晚,供桌上的观音像突然流出血泪。香炉炸成碎片,火星溅到族老们的寿衣上,烧出个猫爪印。胡二娃蹲在房梁上,看着黑猫扒开祖宗牌位,从香案底下拖出个陶罐。罐口镇字符飘落时,他看清罐身刻着行小字:崇祯七年,镇煞猫妖于青石村。

黑猫咬碎陶罐,掏出团油纸。纸上是幅褪色的画,画中女人抱着黑猫,眉心贴着符咒。胡二娃的右手突然不受控制地颤抖,鳞片簌簌剥落,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皮肤。画中女人转过头来,正是他娘下葬时的模样。

山洪退去后的第七天,青石村来了个穿道袍的老者。他手持桃木剑,剑穗上挂满铜钱。老者在晒谷场转了三圈,突然指向祠堂:"煞气在此。"村民们举着火把冲进去,只见供桌翻倒,香炉炸裂,祖宗牌位东倒西歪。而在祠堂角落,胡二娃蜷缩成一团,右手的鳞片全部脱落,露出青灰色的皮肤,指甲缝里渗出黑血,身旁躺着只断尾的黑猫,肚皮被剖开,露出半截带鳞的胎儿。

老者桃木剑一挥,剑尖挑开胡二娃的衣襟。青灰色皮肤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鳞片,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更骇人的是他的后颈处,赫然印着个猫爪形状的胎记,正泛着幽蓝的光。

"果然是你..."老者叹息一声,从袖中取出一张黄符,"你爹当年也逃不过这个劫数。"

胡二娃突然暴起,右手鳞片暴涨,瞬间刺穿老者的胸膛。鲜血溅在祖宗牌位上,竟发出滋滋声响,仿佛被灼烧一般。黑猫不知何时己绕到老者身后,张开血盆大口咬断了他的喉咙。

山洪再次暴发时,青石村被冲得七零八落。洪水退去后,村里只剩下胡二娃蹲在祠堂门槛上,右手的鳞片全部脱落,露出青灰色的皮肤。黑猫蹲在他脚边,肚皮上有个碗口大的窟窿,露出半截带鳞的胎儿。

第二年清明,有人看见山道上蹲着个穿道袍的老者,身边跟着只通体漆黑的猫。老者手持桃木剑,剑穗上挂满铜钱,正对着青石村的方向念念有词。更瘆人的是,每当山风刮过,人们总能听见婴儿的啼哭声,混杂着凄厉的猫叫,在山谷里久久回荡。

而青石村的祠堂里,供桌上的观音像每到子夜就会流出血泪。香炉里的灰烬会自动聚成个猫爪印,祖宗牌位上则爬满细小的鳞片,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芒。村口的老槐树开始结出猫形的果实,每个果子里都蜷缩着个青灰色的胎儿,右手的鳞片泛着青光,指甲缝里渗出黑血。

每年七月半,山道上都会出现个抱着襁褓的身影,青灰色的皮肤在月光下泛着磷火般的光。他右手的鳞片会割破襁褓,露出里面带鳞的婴儿。而在他脚边,总跟着只断尾的黑猫,尾巴断口处喷出的蓝焰,照亮了山路上密密麻麻的猫爪印。

青石村的村民们说,这是当年的煞猫转世,每隔六十年就要回来讨还血债。而胡二娃的名字,早己成了孩童们吓唬人的代名词。只是每当夜深人静,祠堂里总会传出婴儿啼哭与猫叫交织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那个被时光掩埋的骇人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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