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陀山,紫竹林。
清晨的露珠还未散尽,龙女正捧着玉净瓶,小心翼翼地擦拭瓶身。瓶中杨柳枝青翠欲滴,甘露澄澈如天河之水,倒映着天光云影。
“菩萨,今日的甘露似乎比往日更清冽些。”龙女轻声说道,将玉净瓶奉至莲台前。
观音端坐莲台,指尖轻抚杨柳枝,正要洒下甘露时~
“咔。”一声极轻的脆响。
龙女瞳孔骤缩。
玉净瓶上,一道细如发丝的裂纹无声蔓延。
“这…!”她惊呼出声,手指颤抖着不敢触碰。
观音垂眸,凝视着那道裂纹,眸中慈悲依旧,却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凝重。
“菩萨,净瓶乃先天灵宝,怎会…”龙女声音发颤。
观音未答,只是轻轻抬起指尖,一滴甘露自瓶中滑落…
那滴甘露,竟是暗紫色的!
龙女倒退两步,手中宝珠“啪”地坠地,映出瓶中异象~本该纯净无瑕的甘露,此刻如被墨染,水面浮沉着细小的黑砂,像是被碾碎的魔念。
“菩萨!这…这是…”
观音缓缓闭目,指尖轻触瓶身,在接触的刹那,指尖微微一颤~
灼痛。
玉净瓶,在排斥她的触碰!
“原来如此。”她轻叹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疲惫,“连净瓶…也染了劫数。”
殿外,有狂风卷过紫竹林,万千竹叶簌簌而落,每一片叶脉里都渗出细密的血珠,落地化作黑砂。
善财童子持剑闯入,红绫凌乱,脸上罕见地带着惊慌:“菩萨!灵山…”
话音未落,整座普陀山剧烈一震!
观音抬头。
天幕裂开了一道狰狞的伤口。
月下的云层里,缓缓浮现一座倒悬的黑色宫殿~魔宫!
波旬的真身尚未降临,他的笑声己化作实质的魔雷,劈得南海浪涌千丈,海水倒灌入天,化作血雨倾盆而下。
“观世音。”虚空中传来波旬的低语,带着戏谑的温柔,“你的净瓶救得了众生,可救得了自己吗?”
观音闭目,一滴泪自眼角滑落。
那滴泪坠地的刹那~
整座普陀山的莲花瞬间凋零,莲台化作灰烬,而泪珠落处,竟生出一株漆黑的曼陀罗,与灵山金蝉子血泪所生的那株…一模一样!
龙女骇然而退:“菩萨!您怎会…”
观音缓缓睁眼,眸中慈悲依旧,眉心那点朱砂却隐隐泛出暗金。
“劫数己至。”她轻声道,“这一次,我不渡人,只渡魔。”
与此同时,流沙河畔。
猪八戒蹲在河边,盯着河面发呆。
自从梦见金蝉子堕魔后,他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比如现在,河水里漂着一瓣紫竹林的竹叶,叶尖还沾着观音菩萨的灵气。
“怪事。”他挠着肚皮嘀咕,“菩萨家的竹子,怎么会漂到这儿来?”
疑惑间,背后突然传来轻笑:
“天蓬元帅,好久不见。”
猪八戒回头,见河岸上站着个白衣书生,手执折扇,眉眼含笑,那笑意…莫名让他想起梦里金蝉子的眼神。
“你谁啊?”猪八戒警惕地抓起钉耙。
书生“唰”地展开折扇,扇面绘着一幅诡异的画~血月之下,观音菩萨手持断剑,而她的脚下…踩着如来的金莲!
猪八戒心头一跳,钉耙瞬间横在胸前:“妖孽!敢亵渎菩萨和佛祖?!”
书生合扇轻笑:“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不想救你的师父?”
猪八戒眯起眼:“老猪的师父在灵山好好的,用得着你救?”
书生摇头,折扇一点,河面浮现一幅画面~唐僧的锦襕袈裟内,隐约浮现一张人脸,正对着他诡笑!
“你师父的金蝉之身,早己被波旬的残魂寄生。”书生低笑,“而你…还蒙在鼓里。”
魔宫深处,艾欲把玩着一颗从灵山偷来的佛珠。
珠子在她指尖转动,每转一圈,就渗出几缕暗金色的雾气~那是如来的佛血,此刻被她当作胭脂,轻轻点在唇上。
“姐姐真贪心。”艾念倚在她肩头娇笑,“连佛祖的血都敢碰。”
艾欲舔了舔染血的唇,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这才有趣,不是吗?”
她抬手一挥,面前浮现出三界众生的影像~
猪八戒正盯着白衣书生发愣。
观音的泪,仍在普陀山无声坠落。
金蝉子的袈裟内,波旬的残魂缓缓苏醒。
“父亲说得对。”艾欲轻笑,“这场劫,才刚刚开始…”
观音站在南海之巅,望着倒悬的魔宫,手中净瓶己彻底碎裂。
瓶中最后一滴甘露悬在她指尖,不再圣洁,而是泛着诡异的暗紫。
“菩萨。”虚空中传来波旬的嘲弄,“你终于明白了?佛与魔…本就是一念之间。”
观音沉默良久,轻笑。
她指尖一弹,那滴堕化的甘露飞向魔宫~
在半空中,化作一柄斩魔的剑!
“波旬。”她淡淡道,“你错了。”
“佛渡众生,魔…亦在众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