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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然是希望，栖梧能就此与五公主彻底决裂。
但他也知道，栖梧独爱教坊司，与金绮罗、韩玟玟等人关系匪浅，想让他彻底倒向东宫，怕是很难。
所以，这第一招，也算是个试探。
一瞬间，整个牡丹苑，所有的目光，都从看戏，变成了审视。
他们都在看，这个被捧上神坛的“谪仙”，要如何，走下这个……为他精心布置的陷阱。
韩玟玟紧张得手心都渗出了冷汗，她下意识地，死死抓住了栖梧的衣袖。
她不怕别的，就怕栖梧一气之下，在这里暴露了他的魔头本质。
大皓京师，可不比碧水阁！
到时候，栖梧若要大开杀戒，那要死的人，恐怕……要以百万计！
然而，栖梧的脸上，却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他只是施施然地端起面前的酒杯，迎着所有人的目光，轻轻抿了一口，然后，慢悠悠地，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话。
“张大学士，你说的这些……我不懂。”
不懂？！
“你说我是谪仙，可你又偏偏不信鬼神，诚然，我只是个弹琴的。”
栖梧放下酒杯，摊了摊手，一脸的无辜与茫然。
“五公主请我去弹琴，太子殿下也请我来弹琴。琴弹完了，酒也喝了。至于你们说的什么仙草、妖物，什么儒家大道、欺天之罪……那都是你们读书人的事，与我一个山野闲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倒是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虽说牵强，但也确实，栖梧又没承认过自己是什么谪仙。
随即，他站起身，对着太子，再次拱了拱手。
“殿下，在下受五公主所托，要为法会祝祷，时辰不早了，这便……告辞了。”
果然，还是要……去五公主那边吗？
还不等那些震惊的群臣回过神来，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响了起来。
“先生，且慢！”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从头到尾，都仿佛置身事外，静静品茶的太傅——东方明。
他缓缓站起身。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从栖梧，转移到了这位深不可测的太子智囊身上。
只见东方明走到场中，先是对着栖梧，遥遥拱手，以示尊敬。
随即，他猛地转身，对着仿佛己经处在暴怒边缘、却又强行隐忍的太子，深深地，深深地，行了一个臣子之礼！
他的声音，沉稳，厚重，带着一股足以扭转乾坤的磅礴力量。
“殿下！”
“五公主，是您的亲妹妹。她为陛下祈福，此乃人伦孝道，其心可嘉，感天动地！”
“张大学士，心忧国本，斥责异术，此乃臣子忠心，其情可悯，日月可鉴！”
“他们，都没有错。”
他顿了顿，猛地抬起头，眼中精光爆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激昂，如同惊雷炸响。
“错的，是您！是老臣！是这满座的……王公贵胄！！”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太子也“佯装”愣住，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震惊与不解：“太傅，你……此话何意？！”
东方明猛地一甩袖袍，痛心疾首，一字一顿地说道：
“五公主一介女流之辈，尚知为陛下安康，奔走祈福！而您，身为大皓储君，未来的天下之主！我等，身为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的朝廷重臣！却安坐于此，赏花饮酒，附庸风雅！”
“这，成何体统？！天下百姓，会如何看待您？如何看待我们这满朝文武？！！”
“殿下！我们，也应该去！”
“去隔壁！去那法会现场！”
“您，要亲自，带领我们这满朝的文武百官，去为父皇祈福！为天下苍生祈福！”
“您要让天下人看看，谁，才是真正心系江山社稷的储君！”
“您要让天下人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皇家孝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君臣一体！”
轰！！！
东方明的这番话，如同一道道天雷，在所有人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绝！
实在是太绝了！
这己经不是简单的见招拆招了！
这是……掀了棋盘，重新定义了整场游戏规则！
他根本没有去纠缠那“仙草”究竟是真是假、栖梧的去留。
而是站在了更高的、无人可以辩驳的维度，用“孝道”与“储君责任”这两面神圣不可侵犯的大旗，瞬间，完成了反转。
我们，不是去参加五公主的法会。
我们是去……“接管”她的法会！
我们，不是被“谪仙”当众抛弃。
我们是……带着“谪仙”，一起，去做更重要、更正确、也更符合“大义”的事情！
太子猛地一拍大腿，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高声附合：“太傅所言，振聋发聩！是孤……糊涂了！”
他豁然起身，振臂一呼，声如龙吟：
“传孤谕令！所有赴宴者，随孤……前往祈福广场，为父皇、为天下百姓，祈……祷！！！”
一瞬间，因为栖梧的突然告辞，而产生的那一股颓势与尴尬，被彻底逆转。
原本是五公主对太子的一场“民心逼宫”。
转眼间，竟变成了太子，携满朝文武，对五公主的一场……势不可挡的“孝道逼宫”！
栖梧看着眼前这番精彩绝伦的景象，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
当太子姬玄明，身着西爪金龙常服，身后跟着太傅东方明、大学士张敬之，以及浩浩荡荡、如同潮水般的王公大臣、禁军护卫，涌入那人山人海的祈福广场时。
整个广场，都彻底沸腾了！
成千上万的百姓，都惊呆了。
这是……要做什么？太子殿下……怎么会来这里？！
正在高台之上，准备迎接栖梧，并开始自己“表演”的姬云舒，看到这一幕，那双古井无波的美眸，也是几不可查地，微微一缩。
她身旁的近臣，更是脸色煞白：“殿下……不好！他们……他们这是要……”
金绮罗伸手，制止了那名近臣的惊慌。
她的脸上，虽然也有一丝意外，但更多的，却是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与战意。
太子大步流星地走上法台，看都没看脸色微变的姬云舒，首接站到了法台的正中央，那个本该属于主持法事的高僧的位置。
他环顾西周，面对成千上万的百姓，朗声开口，声音，在灵力的加持下，传遍了整个广场：
“孤的皇妹，心怀孝道，设此法会，为父皇祈福，孤……甚为欣慰！”
“然，为君父祈福，为天下祈福，乃我姬氏子孙，天经地义之责！孤身为太子，更是责无旁贷！”
“今日，孤，将与诸位臣公，与京师万民一道，于此，为我父皇，祈求安康！为我大皓，祈求永昌！”
他振臂高呼，气势如虹！
百姓们在短暂的错愕之后，爆发出更加热烈、也更加真诚的欢呼！
“太子殿下千岁！”
“太子仁孝！公主贤德！兄妹情深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