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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山村的夏夜闷得能拧出水来，法医秦川蹲在村口老槐树下，看着法医助理用镊子夹起一片沾血的槐树皮。血迹在强光手电下泛着诡异的紫黑色，鼻腔里充斥着铁锈与腐殖土混合的气味。三小时前，他们在后山乱葬岗发现了赤脚医生陈志安的尸体，裹尸的麻布上粘着几根未燃尽的艾草绒。
"创口比初检时深了0.3厘米。"秦川摘下橡胶手套，指节敲了敲不锈钢托盘里的柳叶刀。刀刃残留着某种暗绿色纤维，在酒精灯上烘烤后腾起刺鼻烟雾，"这不是普通医用纱布，是浸过某种药液的麻绳。"
刑警队长赵振山掏出笔记本，钢笔尖在"死亡时间"栏反复描画。报案人村长李福贵坚称凌晨三点听见后山狗叫，但法医最初推断的死亡时间是午夜十二点至凌晨两点之间。秦川从证物袋里抖出一团浸泡过的麻绳，绳结处凝结着类似树胶的物质："让狗去后山刨坑的人，肯定知道尸体藏在哪。"
村卫生室的门轴发出吱呀声，穿白大褂的年轻女医生从里屋出来，胸牌上"实习医生周雨桐"的字样被汗水洇湿。她递来的就诊记录本上，6月12日那页的墨迹未干："陈志安，男，58岁，左小腿清创术，肌注青霉素钠..."
"他上周还给我爸打过针。"周雨桐突然开口，指甲深深掐进记录本纸页，"但那天注射后我爸整夜说胡话，说有人要害死他。"
赵振山刚要追问，秦川突然抓住记录本边缘。纸页背面洇着指甲盖大小的圆形褐斑，在紫外线灯照射下显出细密纹路——这是用黄花蒿汁液绘制的简易密码，翻译过来是"七亩地西头"。他们冲进暴雨中的田埂，手电光柱扫过第七块农田时，秦川的靴子陷进松软的黑土。
腐烂的艾草堆里露出半截青砖，砖面阴刻着"丙午年立"的字样。二十年前涂山矿难纪念碑的落款日期正是丙午年。赵振山用紫外灯扫过砖面，隐藏的数字"3.17"在暗处浮现，那是陈志安女儿失踪的日子。
"他女儿不是在县城打工吗？"周雨桐的声音突然在雨幕中响起。她白大褂下摆沾着新鲜红泥，那是后山坟场特有的赭石土。秦川注意到她右手虎口有层叠的茧痕，像是常年握手术刀留下的，但此刻那双手正颤抖着解开白大褂——内衬口袋里露出半张泛黄的矿难补偿协议。
解剖室的无影灯下，陈志安的胃部内容物正在析出褐色油状物。秦川用镊子夹起一块碎瓷片，边缘残留着当归与川芎的断面："死亡时他正在煎药，但处方签上的剂量被篡改过。"显微镜下，药渣中混杂着曼陀罗花粉，这种致幻剂能让产生类似癫痫发作的抽搐。
周雨桐的尖叫声从走廊传来。解剖台下的排水槽卡着半枚带血美甲片，与她今天戴的款式完全相同。更诡异的是，她白大褂第三颗纽扣内侧用血写着"救我"，字迹与矿难协议上的求救留言如出一辙。
村东头晒谷场突然传来重物落水声。秦川赶到时，废弃水井里浮着半截麻绳，绳头浸透的血迹正在溶解。井壁青苔上有喷溅状黑渍，那是燃烧艾草产生的焦油——有人在井底焚烧过什么东西。当打捞队拽起锈蚀的铁桶时，赵振山的手电照出了桶内蜷缩的婴儿襁褓，襁褓夹层里掉出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陈志安抱着女婴站在矿难纪念碑前，碑文日期赫然是三年前。
"陈医生女儿根本没去打工。"周雨桐突然出现在井边，白大褂下摆滴着血水，"三年前矿洞二次坍塌时，他亲手把女儿封在了废弃巷道。"她扯开衣领，锁骨下方有道蜈蚣状的缝合疤痕，"就像这样，用手术线缝进棺材。"
暴雨冲垮了村西的简易板房，露出墙中封存的输液架。生锈的金属架上挂着编号"017"的病人腕带，正是矿难失踪者名单上的序号。秦川用火烤化腕带背面的胶水，黏着的纸片上画着奇怪的符号：三个同心圆套着十字架，圆心点着血红的朱砂。
"这是矿工们用的求救信号。"周雨桐突然开口，她沾血的手指划过符号，"外圈代表矿道层级，十字是通风井位置。"她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血珠在符号上晕开，露出隐藏的数字"5.30"——陈志安女儿失踪当天的经纬度坐标。
解剖报告送来时，赵振山正盯着证物室里的矛盾点：陈志安指甲缝里的艾草灰与麻绳纤维完全吻合，但后颈却有医用酒精棉的擦拭痕迹。秦川突然抓起矿难协议冲向晒谷场，在第七堆谷物下挖出个防水袋，里面装着三支未拆封的青霉素钠——生产批号显示药物过期三年。
"他一首在给活人用尸体制药。"周雨桐的声音混着雷声传来，她扯开白大褂露出腰间暗袋，里面装着个玻璃瓶，淡黄色液体里悬浮着絮状物，"用矿难死者骨髓培养的类固醇，能让人产生极度恐惧反应。"她突然掀开左胸口袋，那里别着枚生锈的矿工徽章，编号"017"在雨水中泛着磷光。
当秦川终于拼凑出全部线索时，东方既白。陈志安的诊疗箱最底层藏着本《赤脚医生手册》，书页间夹着张泛黄的矿脉图。沿着图纸标注的废弃巷道，他们在积水深处打捞出个铁皮箱，里面整齐码放着二十支基因重组药剂，标签上印着某生物科技公司的LOGO——那正是三年前收购矿场的企业。
周雨桐的白大褂在晨雾中燃烧起来，火光照亮她脖颈处的条形码刺青。当消防水枪浇灭火焰时，人们发现她耳后植入着微型芯片，扫描显示的信息让赵振山浑身发冷：实验体018号，记忆清除完成度97%。
"他女儿根本没死。"秦川举起从火场抢救出的芯片，里面存着段加密视频。画面里浑身插满管子的女孩突然睁开眼睛，瞳孔里反射出陈志安举着针管的身影："爸爸，他们在找矿脉里的秘密......"
暴雨冲刷着卫生室斑驳的墙皮，露出后面隐藏的地下室入口。手电光束照亮满墙的培养舱，每个舱体都标注着矿难者姓名。最末端的冷冻舱里，半张与周雨桐完全相同的脸正在液氮中沉眠，她胸前的铭牌刻着"018号"。
当警笛声划破晨雾时，秦川站在后山崖边。风里传来艾草燃烧的焦香，那是陈志安生前最后配制的药方——将基因毒素混入驱虫药，在特定时辰让宿主产生自毁倾向。崖底深潭泛起涟漪，打捞队捞起的证物袋里，静静躺着半块刻着"慈母林秀兰"的墓碑残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