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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放贴着屋檐阴影，望着宋子衿的身影拐进城南巷口 —— 那里有半堵塌了半截的土墙，墙后是座爬满野藤的废弃阁楼，木窗洞开如巨兽的眼眶。
系统蓝光在他眼底流转，【目标停留坐标：原楚商旧宅，十年前因私铸钱案查封。建筑结构：三层木楼，西墙有暗门，二楼东侧地板松动】。
他摸了摸腰间用麻线缠着的炭笔，那是方才从灶房顺来的 —— 做讼师的，总习惯把关键信息刻在能触到的地方。
宋子衿的竹篮磕在门框上，发出 “咚” 的闷响。
林放贴着潮湿的砖墙滑到窗下，透过霉斑斑驳的窗纸，看见个穿玄色短打的男人从梁上跳下来。
月光漏进破窗，正照在男人腰间 —— 那里悬着块半枚玉璜，缺口处泛着冷光。
“今晚必须成。” 男人声音沙哑，像砂纸擦过青铜，“嫪毐那老匹夫最近查得紧，再拖下去，玄九的线要断。”
宋子衿掀开竹篮里的荠菜，油布包 “啪” 地拍在积灰的木桌上：“密道图我带来了。后苑假山下的排水渠，能通到他宴客厅的地垄。” 她指尖划过图上某处，“子时三刻，他要在密室里见那几个齐地来的盐商 —— 门窗封死，守卫全撤，正是动手的机会。”
林放的呼吸陡然一滞。
炭笔在掌心压出红痕，他快速在袖底的粗麻布上记：“目标：嫪毐；时间：子时三刻；地点：密室宴客厅；手法：密道潜入”。
系统突然震动，【检测到关键情报，危险系数提升至★★★★，建议立即返回】。
他正要退开，阁楼地板 “吱呀” 一响。
宋子衿猛地转头看向窗口，林放本能地缩入墙根的阴影里 —— 却见她盯着窗纸破洞处的月光，冷笑一声：“老规矩，事成之后，你们得送我出函谷关。”
男人将油布包塞进怀里：“自然。但你最好记住，玄九的刀，可不长眼。”
林放借着更漏声掩住脚步，原路返回时特意绕了三条小巷。
等他翻进嫪毐府角门，后苑的青铜漏壶正滴到 “子” 字刻度。
宴客厅的烛火己经点起来了。
林放站在廊下，望着那间用铜汁封死门窗的密室 —— 西面墙都是整石雕砌，门闩是手腕粗的精铁，连气窗都嵌着拇指厚的琉璃。
这哪里是宴客，分明是防贼。
“林先生好兴致。” 嬴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着月白锦裙，鬓边插着支青玉步摇，却在袖中攥着柄淬毒的银簪，“我听说，今晚要见的盐商里，有三个是吕不韦旧部。”
林放摸了摸腰间律简，系统正在分析密室结构：【墙体厚度三尺七寸，地垄高度一尺二寸，符合排水渠连通条件】。
他压低声音：“阿瑶，等下无论发生什么，你站到我左边三步的位置。”
“为何？”
“那里的地砖下埋着卫队长的玄铁弩机。” 林放瞥了眼远处巡夜的卫凌霜 —— 那汉子正用布反复擦拭玄铁剑，剑刃映着烛火，像道随时会劈下的雷，“另外，帮我留意上座第三个穿墨绿深衣的胖子，他腰间玉佩的纹路，和方才那男人的玉璜能合上。”
嬴瑶的瞳孔微微收缩。
她望着林放眼底流转的幽蓝光芒，突然想起半月前他在公堂上拆穿毒杀案时的模样 —— 那时他也是这样，像把淬了冰的剑，表面温吞，内里寒得刺骨。
宴会开始时，林放数了数人数：嫪毐居中，左右各坐三位盐商，他和嬴瑶分坐下首。
青铜灯树的火光将人影投在墙上，像群张牙舞爪的鬼魅。
“来，诸位。” 嫪毐举着酒爵，脸上堆着笑，“这是从蜀地运来的蜜酒，甜得很。”
第三个盐商刚要碰杯，突然捂住胸口踉跄起身。
他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酒爵 “当啷” 砸在地上，溅起的酒液在青砖上洇出诡异的紫斑。
“救... 救我...” 他手指死死抠住桌沿，指甲缝里渗出血来，最后却缓缓垂向掌心 —— 那里躺着半块玉璜，缺口处还沾着暗红的血。
满座皆惊。
有人要冲出去叫医官，却发现厚重的石门不知何时从外面闩死了。
气窗的琉璃也被人用泥封得严严实实，整间密室成了座活棺材。
“都不许动！” 嫪毐拍案而起，腰间玉饰撞得叮当响，“林放，你不是最会断案？给我查！”
林放蹲在死者身旁。
系统在他视网膜上投射出毒理分析：【乌头碱中毒，发作时间三刻钟，与酒液中检测到的毒素吻合】。
他捏起半块玉璜，对着烛火照 —— 背面刻着极小的 “玄” 字，和卫凌霜匕首上的标记如出一辙。
“各位请看。” 他举起玉璜，“这密室看似封闭，实则地垄与后苑排水渠相通。” 他用靴尖踢了踢死者脚边的地砖，“这里的砖缝比别处松，是有人提前撬过。凶手正是通过地垄爬进来，将毒下在这位盐商的酒里，再把半块玉璜塞到他手里，想嫁祸给玄九卫。”
“荒谬！” 左侧的盐商拍桌，“我们都在席上，谁能下地垄？”
“因为凶手根本没离开。” 林放突然抓住右侧盐商的手腕，用力一翻 —— 那人手背上有道新鲜的擦伤，“方才大家起身查看时，只有你蹲在死者脚边。你是在确认毒发，还是在把另半块玉璜塞回去？”
那盐商脸色骤变，正要拔刀，却见卫凌霜的玄铁剑己经架在他脖子上。
林放顺势夺过他腰间的玉佩 —— 两半玉璜严丝合缝，缺口处还粘着死者的血。
“好个借刀杀人！” 嫪毐拍着桌子大笑，可下一秒，笑声突然卡住。
宋子衿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后。
她手里的剑抵着嫪毐咽喉，方才的温柔模样荡然无存，眼里燃着淬毒的火：“别动！把密探名单交出来，否则我让你和这老匹夫一起见阎王！”
林放的心跳却稳得像漏壶滴水。
他早注意到宋子衿袖中鼓着的剑柄，也在她靠近时往卫凌霜脚边踢了块碎瓷 —— 那是约定的信号。
“宋姑娘这是何苦？”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角，系统的 “辩论口才提升” 技能让他的声音像根细针，精准扎进对方破绽，“玄九卫要的是名单，可你若杀了嫪毐，谁还能保你出函谷关？他们只会把你当弃子。”
宋子衿的剑微微发抖。
趁她分神的刹那，卫凌霜的玄铁剑己如电闪 —— 不是刺向她，而是挑飞了她手中的剑。
她踉跄后退，被早候在旁的甲士按倒在地。
“林先生好手段。” 嫪毐擦了擦脖子上的冷汗，眼底却闪过一丝晦涩，“今日若不是你，本侯险些着了道。”
林放垂首作揖，律简在腰间硌得生疼 —— 那里面除了密探名单，还有他方才在阁楼记下的情报。
他能感觉到嫪毐的目光像把刀，正一寸寸刮过他的脊背。
“属下只是尽本分。” 他笑得温和，可系统却弹出新的标记：【目标人物（嫪毐）瞳孔收缩 0.3 秒，指尖无意识玉扳指 —— 典型的怀疑性动作】。
夜风卷着烛火摇晃，将林放的影子拉得老长。
在那片阴影里，有半块玉璜正泛着冷光，像枚埋进土里的种子，等着在某个更黑的夜里，破土而出。
青铜漏壶的水滴滴答答落进承水盘，林放能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
嫪毐的手掌重重拍在他肩头，力道大得几乎要碾碎肩胛骨：“林先生这双眼睛，当真是比秦弩的准星还利！” 他仰头饮尽手中酒爵，琥珀色的酒液顺着胡须淌进领口，可眼底那簇幽火却烧得更旺了 —— 方才林放拆穿阴谋时，他分明看见这谋士袖底的麻布条上密密麻麻记着字，像条藏在暗处的毒蛇信子。
“全赖侯爷平日教导。” 林放垂眸作揖，律简在腰间硌出红印。
系统在视网膜上跳出分析：【目标肾上腺素分泌量上升 27%，皮温降低 1.2℃—— 典型的警惕性生理反应】。
他故意踉跄半步，让袖中麻布条露出半角，又慌忙掩住，“方才查案时手忙脚乱，倒把灶房顺的炭笔印子蹭到衣料上了。”
嫪毐的目光在那道灰痕上停了三息，突然爆发出大笑：“好！明日便让府里账房拨二十镒金，给林先生置两身好衣裳 —— 总不能让我大秦第一讼师穿得像个灶下烧火的！” 他转身吩咐卫凌霜押走宋子衿，玄色大氅扫过林放脚边，带起一阵阴寒的风。
“他在试你。” 嬴瑶的耳语裹着梅香钻进林放耳中。
她的指尖轻轻划过他袖中麻布条的位置，“宋子衿是玄九卫的死士，可玄九卫的箭靶从来不是盐商。” 她望着被拖走的宋子衿，那女子鬓角的珠花在挣扎中散了，露出耳后一道月牙形疤痕 —— 和三个月前刺杀华阳夫人的死士，耳后伤痕一模一样。
林放的后颈突然泛起凉意。
他借着整理律简的动作抬头，正看见东厢屋顶的瓦棱间，有团黑影闪过。
那影子裹着墨色斗篷，连轮廓都融在夜色里，却在转身时露出腰间半枚玉璜 —— 和死者手中那半块，缺口弧度如出一辙。
“阿瑶，帮我挡住卫队长。” 林放的声音轻得像落在宣纸上的墨点。
他蹲下身，装作查看死者衣摆的模样，指尖迅速扫过那半块带血的玉璜。
背面的刻痕在烛火下若隐若现 —— 是朵六瓣云纹，和他前日在嫪毐密室档案里，那卷被虫蛀的《商君书》残页上的标记，分毫不差。
“林先生？” 卫凌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放指尖一缩，玉璜己滑入袖中。
他首起身子时，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慌乱：“卫队长，这死者靴底沾着后苑的青苔 —— 看来他确实去过排水渠。”
卫凌霜的玄铁剑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却没多问。
他的目光越过林放，落在被甲士押走的宋子衿身上，指节捏得发白 —— 那女子耳后的月牙疤，让他想起战死的妹妹，死时耳后也有同样的印记。
更漏敲过三更，密室的铜门终于被打开。
夜风吹得烛火噼啪作响，林放望着嫪毐的背影消失在游廊尽头，袖中玉璜的温度渐渐与体温相融。
系统突然震动，【检测到关键物品：六瓣云纹玉璜，与数据库中 “泾阳君旧印” 相似度 92%】—— 泾阳君，是秦昭襄王之弟，三十年前因谋逆被诛，其党羽的标记，正是六瓣云纹。
他摸了摸腰间律简，那里藏着从档案室抄来的残页，页尾也画着同样的云纹。
月光漫过青石板，将林放的影子拉得老长，那影子里，半块玉璜的轮廓若隐若现，像根扎进肉里的刺，正随着心跳，一下下往外渗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