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老何,要不今晚咱别回村了,就在半山那猎人窝棚歇一宿?”
何宏业点点头,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霜:“你这胳膊现在也提不了重物,今晚风硬,回去怕是冻伤了伤口。窝棚里生个火,吃点热的,再烤烤这皮子……也好。”
两人扛着猎具,扯着狼皮袋,顺着老路往山腰拐。天色愈发沉暗,寒风呜咽,像是远处林子里有人哼曲儿。
他们绕过一棵歪脖子松树,窝棚才在前头出现。
窝棚是用三面石头、一面树干搭成的,顶上压着枯草和树皮,勉强能遮风避雪。何宏业把狼头放在外头歪松树杈上,拍了拍门板:
“看看里头有没老鼠占窝。”
他掀开门帘,鼻子一皱:“里面干净,就是点旧灶灰。”
王兴旺一屁股坐在门边石墩上,咧嘴道:“你先升火,我包这皮子得慢点儿。”
“你少动,伤口还渗血呢。”何宏业将灶坑的灰扒拉开,从铁皮罐里掏出干蘑菇柄和几撮松明子,麻利点火,灶膛里“哔啵”响,跳起一小团火苗。
火刚升起,还没来得及炖那狼肝,外头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老何,听见没?”王兴旺眉头一皱。
何宏业身子一僵,顺手摸了摸身侧猎刀,目光透过门缝望出去。
月光下,三个黑影正慢慢接近窝棚,为首的戴着黑呢帽,个子高瘦,肩上挂着一支老“汉阳造”,背后拖着个空兽框。
“别动。”何宏业低声说,“是人,不是狼。”
王兴旺咬咬牙:“哪个村的?”
不一会儿,那三人己走到门口。
高个子一脚踹开半扇门,吊着眼角冷冷扫一圈:“哟,火还升起来了。”
“啥人?”何宏业眉头紧锁,声音冷硬。
“我们是西岭头来的。”那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你们是东湾的吧?咋地?冬捕季还越过界线来咱西岭赶山了?”
后头俩人也不说话,眼神贼兮兮地在地上扫来扫去,一看到那条尚未风干的狼王皮,眼里登时亮了。
“东湾的?”其中一个粗脖子汉子呲牙笑道,“行啊,东湾这两年穷疯了?都打到咱西岭的窝棚来了?”
何宏业冷声应对:“山是公山,林是共林,我们打的是野物,不是人。”
“嘿,你倒还讲理。”高个子啧了一声,眼珠一转,“可这窝棚是咱西岭头老獾子建的,你们在这烤皮吃肉,是不是得交点窝子钱?”
“屁话!”王兴旺一听就火了,咬牙站起,“这窝棚还是我三年前修的!咱两地猎人共用的,谁先到谁住,什么时候成你们家的了?”
高个子盯着王兴旺那条吊着血布的胳膊,目光一冷:“你伤了?”
“关你屁事。”王兴旺手往后按住铁叉柄。
“你看——”粗脖子那人嘿嘿一笑,对同伴低声说:“一伤,一老,两人守着张狼王皮,肉袋子还鼓鼓的,不宰他们,真对不起咱三人这一晚饿肚子。”
“你说啥?”何宏业脸色一沉。
高个子一步跨进窝棚,冷声道:“不说废话,留皮子、留下那包肉和胆,咱不动手。”
“要不然……”他身后那人己经悄悄拉开枪栓。
“妈了个巴子。”王兴旺骂了一句,猛地把猎叉往门框一横,“你们要真敢抢,老子一叉下去,谁也别想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