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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令兵的断腿在泥地上拖出蜿蜒血痕，他每说一个字都像在挤碎喉间的血泡：“暗夜之主...带着冥河鬼将...半里...“
唐冥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盖过了战场余响——方才击溃黑甲军前锋时，他还以为这是今夜最凶险的一仗，却不想真正的杀招藏在更浓的黑雾里。
东南方阴云翻涌如沸，骨杖叩地的“咔嗒“声每响一次，他后颈的罗刹印记便灼痛一分，那是比比东当年种下的诅咒，此刻正像活物般顺着脊椎往上爬。
“神圣守护者！“他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吹得对方斗篷猎猎作响。
神圣守护者的剑刃还滴着死士的血，听见召唤立刻收剑入鞘，指节因握剑过久而泛白：“在。“
改革先锋挤到近前，他腰间的皮质地图囊被划破道口子，几卷战术图正往下掉。
民意代表扶住他的胳膊，这个总爱穿青衫的中年人此刻衣襟浸透血污，却还在试图用袖口擦净沾了泥的眼镜：“唐大人，营地还有三百伤兵未转移，粮库在西北角——“
“先听我说。“唐冥抬手按住太阳穴，冥龙王武魂在识海翻涌，黄泉领域的雾气顺着他的眼尾漫出来，将众人的脸染成青灰色，“暗夜之主的冥河鬼将是用万人血祭炼的邪物，普通魂技破不了防。
方才前锋军溃败得太容易，他们是在引我们分散兵力。“
神圣守护者的瞳孔骤然收缩，剑柄上的宝石突然泛起微光——那是他感知到危险的征兆：“你是说...黑甲军是饵？“
“没错。“唐冥的昊天锤在掌心发烫，冥界符文随着他的魂力流转明灭，“现在需要分兵。
圣守，你带二十个魂宗去守营地后墙，冥河鬼将怕光，你的神圣领域能拖延他们。“他转向改革先锋，后者正手忙脚乱地把战术图塞回囊里，“老陈，你和民代表留在中军大帐，把伤兵往地窖转移，顺便让伙夫把剩下的火油都搬到箭塔上。“
“那你呢？“民意代表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唐大人要亲自去会暗夜之主？“
唐冥摸向腰间的飞针袋，指尖触到淬毒的金属尾翼。
他想起三日前截获的密信，信里说暗夜之主修炼的是“冥河返魂术“，需得在月至中天时以活人为引。
此刻抬头，月亮正从云缝里漏出半张脸，银辉落在他暗紫色的龙爪上，像撒了层碎冰：“月到天心时，是他最弱的时候。
我带玄铁营的死士去劫他的祭坛。“
“唐冥！“神圣守护者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龙鳞灼得他生疼，“冥河鬼将刀枪不入，你就算到了祭坛——“
“我有罗刹印记。“唐冥扯开衣领，锁骨下方的暗红印记正渗出细小血珠，“比比东当年为了控制我，在这印记里种了罗刹神念。
暗夜之主修的是冥河一脉，和罗刹神庭有旧怨。“他扯动嘴角，露出个带血的笑，“这东西现在烧得我骨头都疼，说明离那老鬼越近，它越躁动。“
神圣守护者的手慢慢松开。
他望着唐冥眼底翻涌的暗紫色光纹，那是冥龙王武魂觉醒时才会出现的征兆。
这个总爱穿白衣的守护者突然弯腰，从靴筒里抽出柄短刃，反手插进唐冥腰间：“这是用天外陨铁打的，能破邪物护身。“
“谢了。“唐冥拍了拍他肩膀，转身时瞥见改革先锋正把最后一卷地图塞进囊里，指腹重重压过囊口的铜扣——那是他们约定的“准备完毕“暗号。
民意代表则摘下眼镜，用衣角仔细擦着镜片，动作慢得反常，等他重新戴上时，镜片后的目光已经像淬过的刀：“唐大人，我让人在南门埋了火药，您要是需要...“
“留着炸冥河鬼将的腿。“唐冥打断他，转身大步走向营地外。
玄铁营的死士早已列好队，他们的铠甲在夜色里泛着冷光，见他过来，最前排的百夫长猛地捶胸：“大人，我等这条命，今日就还给您！“
“跟紧了。“唐冥抽出昊天锤，冥界审判的虚影在他身后浮现，锤身上的符文突然全部亮起，像被风吹动的鬼火。
东南方的黑雾更近了，骨杖叩地的声音清晰得能数出节奏——一下，两下，第三下时，他闻到了浓重的腐臭，那是尸山血海才会有的味道。
玄铁营的脚步声在身后连成一片。
唐冥能感觉到神圣守护者的目光灼着他后背，直到转过营门的角楼，那道视线才骤然消失——守护者去了后墙。
改革先锋的声音从大帐方向飘来，混着伤兵的呻吟和火油桶滚动的闷响：“地窖门闩再加固！
箭塔上的兄弟注意，等鬼将靠近了再扔！“
“大人，前面就是乱葬岗。“百夫长的声音压得很低，他的刀指向黑雾最浓处，那里隐约能看见几根腐朽的旗杆，“暗夜之主的祭坛应该在旗杆后面。“
唐冥停下脚步。
他的黄泉领域自动展开，雾气里浮现出模糊的影子——二十七个冥河鬼将，每个都披着锈迹斑斑的重甲，脖颈处垂着成串的人骨，他们的脸藏在头盔里，但唐冥能感觉到，每双眼睛都在盯着他。
最中间的高台上，立着个穿墨绿道袍的身影，骨杖上的骷髅头正滴着黑血，正是暗夜之主。
“月到天心了。“唐冥抬头，月亮刚好升到云层最薄处，银辉直落落洒在祭坛上。
他能听见罗刹印记在皮肤下嘶鸣，像有无数小蛇在啃噬血肉。
昊天锤突然变得极轻，轻得仿佛能被风卷走，这是冥界审判之锤即将进化的征兆。
“放信号！“他低喝一声。
百夫长立刻甩出三支火箭，赤红色的尾焰划破夜空，在营地方向炸开三朵烟花——那是让改革先锋点燃南门火药的暗号。
冥河鬼将们动了。
他们的动作僵硬如木偶，却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道，最前排的鬼将挥起狼牙棒，砸向离唐冥最近的死士。
唐冥旋身避开，龙爪抓住鬼将的手腕，却像抓在铁块上，震得他虎口发麻。
“冥毒！“他甩出三枚飞针，淬了黄泉领域毒气的银针扎进鬼将的关节缝隙。
鬼将的动作顿了顿，头盔里传出刺耳的尖啸，黑色的血从针孔里冒出来——有效！
“散开！
专刺关节！“唐冥大喊。
玄铁营的死士们立刻变阵，两人一组缠住一个鬼将，用短刀专攻对方的膝盖和肘弯。
唐冥则直奔高台，昊天锤在头顶画出暗紫色弧光，每锤落下都带起一阵狂风，吹得暗夜之主的道袍猎猎作响。
“小友倒是胆大包天。“暗夜之主的声音像两块石头摩擦，他举起骨杖，骷髅头里突然喷出黑雾，“以为凭你这点本事，就能破我的冥河阵？“
唐冥的罗刹印记突然剧烈灼烧，他眼前闪过比比东的脸，那个总爱穿黑裙的女人冷笑着开口：“冥河与罗刹，本是同源。
他的术法，你用我的神念...能破。“
“去你妈的同源！“唐冥咬着牙，将魂力全部注入罗刹印记。
暗红色的光纹从锁骨蔓延到脖颈，他能看见暗夜之主的表情在变化——从轻蔑到震惊，最后是恐惧。
“你...你身上有罗刹神念！“暗夜之主后退两步，骨杖差点落地。
唐冥的昊天锤已经到了他头顶。
冥界审判的虚影突然凝实，变成一柄足有三人高的巨锤，锤身上的符文全部亮起，发出幽冥特有的呜咽。
“砰！“
巨锤砸在祭坛上，碎石飞溅。
唐冥在尘雾中看见暗夜之主的道袍被撕开，露出胸口的冥河图腾——那图腾正在迅速褪色，像被什么力量腐蚀。
“大人！
营地方向有动静！“百夫长的喊声混着爆炸声传来。
唐冥转头，看见营地南门腾起冲天火光，火光照亮了天空，也照亮了从黑雾里涌出来的——更多的冥河鬼将。
他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方才的火箭信号是让改革先锋炸南门，可按计划，火药应该只炸鬼将的先头部队。
此刻火光中，他分明看见有黑甲军的旗帜在晃动——不是被击溃的前锋，是新的生力军。
“上当了。“唐冥的龙爪深深陷入掌心，“暗夜之主根本没把主力放在祭坛，他的人...在营地！“
东南方的阴云突然彻底散开，月亮完全露出，银辉洒在唐冥脸上，照出他眼底翻涌的暗紫。
远处传来骨杖叩地的声音，这次不是两下，是三下，四下，数不清的“咔嗒“声连成一片，像有千万人在同时敲击地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