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雨丝斜斜掠过"锦绣"大厦的玻璃幕墙,将会议室里的争吵声晕染得愈发模糊。许知夏攥着手机,屏幕上不断刷新着评论区的骂声——那些印着"锦绣出品必属精品"标签的老顾客,此刻正用最尖刻的语言讨伐着公司的新决策。
"虚拟服装?这算什么衣服!"电话那头,合作二十年的老裁缝声音发颤,"我们一针一线熬出来的口碑,要毁在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上了!"办公室外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声响,许知夏推开门,正撞见两位老员工抱着一箱刺绣样本,刺绣绷架滚落在地,丝线缠成凌乱的团。
"夏夏,你爸刚去仓库了。"张姨从茶水间探出头,手里的保温杯还冒着热气,"听说有人往新款面料上泼了红漆。"许知夏攥紧了西装外套的下摆,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她想起三天前的深夜,父亲蹲在仓库角落,默默擦拭着被破坏的样衣,白发在月光下格外刺眼。
新闻发布会当天,会场外挤满了举着横幅的抗议者。"还我传统工艺!""抵制电子垃圾!"的标语在寒风中猎猎作响。许知夏站在后台,望着镜子里自己苍白的脸,忽然伸手扯下了精心搭配的珍珠项链,换上了一条素银编织的颈链——那是合作游戏里角色的标志性配饰。
镁光灯亮起的瞬间,台下此起彼伏的质问声几乎掀翻屋顶。"锦绣是不是要放弃实体服装?""虚拟服装根本没有灵魂!"许知夏轻轻按下遥控器,大屏幕上的画面骤然切换:堆积如山的快时尚衣物在垃圾场腐烂,缝纫机在空荡的厂房里蒙尘,最后定格在一行烫金大字——"时尚的未来,不该是一场环境灾难"。
"大家知道吗?"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字字清晰,"生产一件普通T恤需要消耗2700升水,而制作一套虚拟服装,能耗仅相当于烧开两壶水。"会场陷入短暂的寂静,她俯身从脚边的纸箱里取出一团旧布料,"这是我们回收的三万件旧衣,经过处理后,变成了游戏里的古风帷幔。"
大屏幕开始播放纪录片片段:云南山区的老奶奶戴着老花镜,将传统扎染纹样绘制在数位板上;年轻的程序员对着苗族百鸟衣的照片,编写着布料飘动的算法。当镜头扫过江柠在缝纫机前指导年轻人的画面时,前排的老顾客突然红了眼眶。
"虚拟服装不是终点,而是桥梁。"许知夏举起手机,展示着游戏里的虚拟试衣间,"在这里,敦煌的飞天飘带可以与赛博朋克的霓虹碰撞,苏绣的双面异色绣能在虚拟舞台上流转。"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紧握拳头的老裁缝,"我们会继续守护每一针每一线的温度,但也想让传统工艺在数字世界里,被更多年轻人看见。"
散场时,雨不知何时停了。许知夏在后台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父亲正和抗议人群里的老裁缝们围坐在一起,就着保温杯里的热茶,讨论着如何将湘绣针法融入虚拟服装的动态设计。暮色中,她看见自己设计的虚拟服装海报在路灯下轻轻晃动,那些曾被斥为"虚无"的图案,此刻正与街边橱窗里的实体旗袍遥相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