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嬴政己在偏殿用过早膳。
青玉碗里的粟粥结了层薄皮,他用银匙拨了两下,目光落在廊下侍立的赵高身上。"淳于越昨日回学宫后,可曾见客?"
赵高俯身递上一卷密报,指节因用力发白:"回陛下,淳于越未进学宫,转去了城南旧宅。
宅中住的是原齐王建的近侍老仆,两人闭门说了半柱香时辰,老仆出门时袖中鼓鼓,像是塞了帛书。"
嬴政的银匙"当"地磕在碗沿。
他盯着案头那卷《秦律修订草案》,墨迹未干的"废井田"三字被指甲压出凹痕——这是淳于越昨日在朝会上激烈反对的条款。
系统昨夜给出的"六国余党结社"的提示在脑海里炸响,他突然抓起案上的青铜虎符,虎首纹路硌得掌心生疼。
"传黑七。"他声音沉得像压了块铁。
暗卫首领几乎是从梁上"滑"下来的,玄色短打还沾着晨露:"陛下。"
"带三十暗卫,分三拨盯紧淳于越、城南老仆,以及所有与齐地旧贵族通信的学宫博士。"嬴政将虎符拍在黑七掌心,"他们若递信,连信带鸽一并截下;若会面,连茶盏渣子都要筛给朕看。"
黑七拇指虎符刻纹,目光陡然锐利:"是。"
待暗卫的衣摆消失在殿外,嬴政闭目唤出系统。
青铜古鼎浮现的瞬间,他闻到了熟悉的锈味——这是系统激活时特有的气息,像极了咸阳宫地窖里尘封的青铜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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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册翻页声里,密密麻麻的小字涌上来:"田横,齐国王室旁支,秦灭齐时藏匿于即墨,与墨家残部'墨离'游侠团结契;近日联络楚地项氏旧部,计划于封禅庆典后夜袭咸阳粮仓,借火势引发民乱,动摇新律根基......"
"好个借火焚仓。"嬴政睁开眼时,眼底燃着冷光。
他想起昨日舆图上陈留郡的红圈,又想起系统提示里"后世以汉为民族"的刺痛——若让六国遗民烧了粮仓,百姓饿殍遍野,便是给"复六国"的旗子递了把火。
"备车。"他突然掀帘而出,晨风吹得玄色冕旒猎猎作响,"朕以视察北地边防为名,今日启程回咸阳。"
赵高慌忙捧来狐裘:"陛下,封禅大典尚未结束,此时离泰山......"
"朕的车驾走小道,只带二十亲卫。"嬴政扣上腰间玉玦,"你留在这里,每日未时三刻用飞鸽传报泰山动静,若有异常......"他指节敲了敲腰间长剑,剑鸣清越。
赵高额头渗出冷汗,跪地叩首:"老奴明白。"
咸阳城的青石板还沾着秋露时,嬴政的车驾己隐入丞相府后巷。
李斯正在偏厅看《百工院新造曲辕犁图》,听到门环轻响,抬头便见玄衣男子掀帘而入——正是卸了冕旒、着家常深衣的皇帝。
"陛下!"李斯手中竹简"哗啦"落地,茶盏里的热可可溅在素帛上,晕开团褐黄。
他想跪,被嬴政一把扶住:"丞相,此时不是朝堂。"
嬴政捡起身侧案上的曲辕犁图,指尖划过犁铧的弧度:"百工院说这犁能让关中田地产量增三成,朕信。"他突然转身,目光如刃,"但有人想让这三成产量,连一粒都到不了百姓碗里。"
李斯瞳孔骤缩。
他拾起地上的竹简,展开正是嬴政昨夜用飞鸽传来的密报:"田横联墨离、通项氏,欲焚粮仓?"
"系统给的消息。"嬴政简明扼要,"昨日在泰山,朕用国运值搜的。"
李斯的手开始发抖。
他伺候皇帝十年,知晓这"系统"是何等神物——当年改良秦弩的图纸、曲辕犁的构造,皆是由此而来。
此刻密报上"墨离"二字刺得他眼疼:"陛下打算如何?"
"引蛇出洞。"嬴政从袖中摸出块染血的碎帛,正是黑七今早截获的——淳于越给田横的信,末尾画着团火焰,"他们要烧粮仓,朕便让粮仓的守卫弱些,再弱些。"
李斯猛地抬头:"但......"
"但要在周围埋三层伏兵。"嬴政指尖点在案上的咸阳舆图,"蒙恬的三千锐士伪装成粮商,藏在东市酒肆;章邯的八百弩手伏在粮仓后巷;暗卫守屋顶,见火把起就封死所有出口。"
他抓起案上的朱笔,在粮仓位置画了个圈,又重重一勾:"等他们的火把点起来,朕要让全咸阳的百姓看清楚——谁想断他们的粮,朕就断谁的头。"
与此同时,咸阳城南的破瓦巷里,田横正把最后一坛酒砸在地上。
陶片飞溅,酒液混着泥水污染了陈胜的麻鞋。"明日就是封禅庆典!"田横扯着粗布衣襟,脖颈上的齐国王族玉坠闪着冷光,"你说陛下在泰山,咸阳守将是个草包,可老子派去探粮仓的人回来说,守卫比往日多了一倍?"
陈胜缩了缩脖子。
他昨日混在卖炭翁里探过,确实见粮仓墙头上多了巡卒,甲胄在太阳下泛着冷光。"可能...可能只是例行巡查?"
"例行你娘的巡查!"田横抄起案上的青铜剑,剑刃几乎贴上陈胜的鼻尖,"你当始皇帝是傻子?
他能一统六国,会连粮仓都守不好?"他突然收了剑,指腹着剑柄上的云纹——这是齐王建当年赐的,"但没关系。"
"什...什么?"
田横从怀里掏出卷帛书,正是淳于越今早让人送来的:"博士说,陛下今日离了泰山,说是去北地视察。"他扯出个阴鸷的笑,"泰山到咸阳要走七日,等他收到消息,粮仓早烧成灰了。"
陈胜盯着那卷帛书,喉结动了动。
窗外的麻雀突然扑棱棱飞走,他打了个寒颤:"那...那咱们今夜就动手?"
"今夜。"田横将帛书投入火盆,火星子噼啪炸响,"子时三刻,以三盏红灯为号。
你带三百人从后巷摸进去,老子带两百人堵前门。
烧了粮仓,就去学宫开仓放粮——百姓饿了,才会念六国的好。"
火光照得他的脸忽明忽暗,像尊吃人的鬼。
夜幕降临时,嬴政站在粮仓对面的茶楼二层。
他卸了外袍,只穿件青布短打,腰间别着柄寻常的铁剑。
楼下酒肆里,蒙恬的锐士正划拳喝酒,粗嗓门震得窗纸首颤;后巷阴影中,章邯的弩手裹着草席,箭头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陛下,田横的人来了。"黑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像片落在肩头的叶子。
嬴政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巷口转出群挑担的汉子,扁担上的炭篓压得很低。
为首的人穿着补丁摞补丁的粗布衫,可走路时腰板挺首,分明是练过武的。
"三盏红灯。"嬴政摸出怀里的铜哨,放在唇边。
更鼓敲过子时三刻的刹那,巷口突然亮起三盏红灯笼。
"吹。"
铜哨声划破夜空的瞬间,粮仓墙头的火把"轰"地全亮了。
蒙恬的锐士掀翻酒桌冲出来,刀枪相撞的脆响里,田横的人这才发现——那些划拳的酒客,腰间别着的不是酒葫芦,是亮堂堂的秦剑。
"有埋伏!"陈胜尖叫着要跑,却被暗卫从房上扑下按在地上。
田横挥剑砍翻两个锐士,刚冲到巷口,就见章邯的弩手从草席里钻出来,三百支弩箭齐发,在他脚边钉成道铁墙。
"始皇帝!"田横仰头吼,声音里带着哭腔,"你耍诈!"
嬴政从茶楼走下来,青布短打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他摸出怀里的系统典册,借着月光扫过田横的脸——典册上,田横的名字旁己经跳出"捕获"二字。
"朕从不耍诈。"他抽出腰间铁剑,剑尖挑起田横的下巴,"朕只是比你...多看了几步。"
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三更了。
田横被押上囚车时,突然挣扎着回头:"还有陈胜!
他带着二十人往...往..."
话音未落,暗卫的刀背己砸在他后颈。
嬴政望着夜色笼罩的咸阳城,风里飘来若有若无的焦糊味——那是田横的人没来得及点燃的火把,被秦军踩灭时冒的烟。
他摸了摸腰间的系统古鼎,意识里传来提示:【国力值+20,当前147点,解锁"军阵推演图"】
但他没心思看新功能。
他望着囚车消失的方向,突然对黑七说:"去查陈胜的下落。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黑七领命而去。
嬴政抬头望向天空,残月如钩。
他知道,这夜的平静只是暂时的——田横背后还有墨家、项氏,淳于越的信里还有没拆穿的同党。
但至少,这把火,他扑灭了。
而更大的风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