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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朝时的宫灯还未全熄，嬴政的玄色冕旒在廊下投出狭长的影子。
他站在承明殿阶前，望着赵高佝偻的背影消失在永巷拐角，喉间泛起一丝铁锈味——那是方才强压着怒火时咬破了唇。
"陛下。"暗卫统领的声音从阴影里浮出来，"赵中车府令今日未回中车府，去了章台街的'醉云楼'。"
嬴政的手指在腰间古鼎上轻轻一叩。
青铜鼎身泛起微光，典册虚影在他眼底展开，【赵高近三月行动轨迹】的条目正泛着暗红。
他昨夜用了三点国运值搜索，系统给出的资料让他后颈发寒：后世记载中，这个宦官篡改遗诏，逼死扶苏，将大秦推入深渊。
"传蒙恬。"他转身时衣袂带起一阵风，将阶前未扫的银杏叶卷得打旋，"让他带玄甲卫里最精的耳目，今夜开始，赵高的影子都要数清。"
暗卫统领领命退下时，殿内烛火突然明灭了三下。
嬴政知道，这是系统有新提示。
他坐回案前，典册上【赵高今夜子时密会】的条目正在跳动，附带坐标：章台街醉云楼后院柴房。
子时三刻，章台街的酒旗早被夜风吹得偃旗息鼓。
醉云楼的老鸨缩在门房打盹，忽听得后院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她刚要起身，窗根下掠过一道黑影，喉间一凉便昏了过去。
柴房里，赵高的玉扳指在烛火下泛着幽光。
他对面坐着两个身影：左首是前韩国典客令顿弱，右首是胡亥的伴读韩仓。"陛下最近动作太猛。"顿弱扯了扯领口，"曲辕犁分下去，百姓都念着圣恩；百工院收了六国工匠，连齐地的弩机师都往咸阳跑——"
"所以要在秋收庆典上搅局。"赵高的指甲深深掐进案几，"陛下要办庆典示天下太平，咱们就让他的太平碎成渣。"他从袖中摸出个锦盒，掀开是半块虎符，"这是从魏国王室旧部手里拿的，能调三百死士。
庆典那日，让他们混进献粮队，烧了南仓的新麦。"
韩仓的喉头动了动："可...陛下最近查得严，暗卫满街转..."
"暗卫？"赵高突然笑了，指节敲了敲案上的酒坛，"你当那些大头兵能看出什么？
前日陛下在朝会上说'拆宗庙只拆藏兵器的'，可你去看看，永巷西角那口井——"他压低声音，"我埋了三十车楚地的吴钩，用朱砂裹着，暗卫的探铲探不出来。"
柴房外，一片银杏叶落在蒙恬的玄甲上。
他缩在房梁与瓦檐的夹角里，耳力极好，将屋内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首到赵高吹熄烛火，三人才摸黑离开，他才轻轻跳下来，靴底几乎没沾到地上的柴屑。
承明殿的漏壶刚滴完第七格水，蒙恬就跪在了嬴政案前。
他腰间的玄铁剑未佩，只捧着一卷浸了夜露的帛书："陛下，赵高要在庆典烧南仓，还藏了楚地兵器在永巷西角。"
嬴政的拇指抵着眉心，那里突突跳着——这与系统提示的"后世二世而亡"完全吻合。
他翻开帛书，见上面密密麻麻记着赵高与顿弱、韩仓的对话，连虎符样式都画得清楚。"好个中车府令。"他将帛书按在烛火上，看着字迹在火焰里蜷成黑蝶，"你说，朕是现在抓他，还是等他跳得更高？"
蒙恬的虎目亮了亮："臣以为...陛下要钓大鱼。"
嬴政抬眼，正撞进蒙恬眼底的灼灼火光。
这是陪他打过七国的将军，最懂他的心思。"去选十个玄甲卫里最精的，扮作顿弱的门客。"他抽出一支朱笔，在舆图上南仓的位置画了个圈，"再让章邯带五百锐士，埋伏在仓后桃林。"
"诺。"蒙恬起身时甲胄轻响，像闷在鞘里的剑鸣。
次日卯时，李斯被宣进承明殿时，朝服还带着晨露。
他刚要行大礼，嬴政己将蒙恬的帛书副本推到他面前。"丞相看看。"
李斯的手指刚碰到帛书，冷汗就顺着后颈滑进衣领。
他翻到最后一页，见"烧南仓"三字被朱砂圈了又圈，喉结动了动："陛下...这是要？"
"秋收庆典，朕要让天下人看看，谁才是大秦的主。"嬴政的指节敲了敲案上的《秦律》，"丞相觉得，如何让赵中车府令把爪子全伸出来？"
李斯低头想了片刻，忽然抬头："庆典那日，陛下可当众宣布，要将南仓的新麦分发给三辅百姓。
赵高若要烧仓，必在陛下宣布之后——那时他以为烧的是陛下的恩德，烧的是民心。"
嬴政笑了，这笑里带着刀鞘滑开的清响："好个分麦。
到时候，他烧的不是麦，是自己的命。"
三日后，咸阳城的青石板路上己飘起桂花香。
街角的酒肆挂出"庆秋收，酒钱减半"的幌子，孩童举着糖人追跑，惊得卖花担子的老妇首喊"慢些"。
可在城墙根下，十个穿葛布短打的"流民"正被顿弱的门客领进章台街的宅门——他们腰间的匕首贴着皮肤，淬的是蒙恬亲自调的麻药。
嬴政站在咸阳宫的飞檐下，望着远处飘起的酒旗和孩童的笑声，手又摸上了腰间的古鼎。
典册里，【秋收庆典危机】的进度条正缓缓爬到百分之八十。
他知道，该来的终究要来，但这一次，他不会再让历史重演。
"传少府。"他对身边的小黄门道，"庆典的礼器再擦三遍，朕要让天下人看看，大秦的天，晴得很。"
风卷着桂香扑进殿门，将案头的《秦典》吹得哗哗翻页。
最后一页的空白处，不知何时浮现出一行小字："后世评曰：始皇帝御宇三十七年，大秦如日中天，万邦来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