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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阳城的青石板路被秋阳晒得暖烘烘的，桂花香混着新麦的甜香在街角打旋儿。
嬴政站在庆典主台的丹陛上，玄色衮服上的龙纹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那方青铜古鼎的轮廓。
他望着台下攒动的人头——卖糖葫芦的老汉举着红果串儿挤到最前，穿粗布短打的农夫抱着新收的稻穗，连平时深居简出的老妇都扶着孙儿站在第一排，脸上的皱纹里都浸着笑。
"陛下！"小黄门捧着金壶过来添茶，指尖微微发颤，"百姓们都说，这是二十年里最热闹的秋收。"
嬴政垂眸抿了口茶，喉间却泛着冷意。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一下撞着系统典册里那道【秋收庆典危机】的进度条——此刻正卡在百分之九十八，像根绷紧的弦。
三天前他让李斯宣布分南仓新麦的消息时，赵高在偏殿外跪着呈递庆典仪轨，袖底的青筋跳得比鼓点还急。
"陛下！"
右首传来蒙恬的低唤。
这位将军今日卸了甲胄，只穿玄色便服，腰间却别着他惯用的吴钩。
嬴政顺着他目光望去，只见西市方向的人群忽然分开条缝，赵高穿着月白宦官服挤了进来，腰间的中车府令玉牌撞在青砖上，发出细碎的响。
他身后跟着三个穿锦缎的中年男子，嬴政认得，都是前几日在章台街跟六国旧商密会的人物。
赵高的目光扫过主台时顿了顿，旋即弯着腰堆出笑，朝台上作了个半揖。
他的左手始终笼在袖中，拇指无意识地着什么——嬴政眯起眼，系统典册里突然弹出一行小字：【赵高袖中藏有火折子，火药配比与南仓守卫记录的易燃物相同】。
"时候到了。"嬴政轻声道。
蒙恬的手按上吴钩，甲套在掌心勒出红痕。
庆典司的乐官举起了云板。
十二名女官捧着金盘鱼贯而出，盘里盛的正是南仓新麦，粒粒如琥珀。
台下的百姓发出低低的惊叹，几个孩童挤到最前面，踮着脚去够麦芒，被母亲笑着拽回来，却仍伸着脖子不肯挪眼。
"朕今日宣布——"嬴政的声音混着编钟的清响，在广场上荡开，"南仓新麦，分与三辅百姓每户一石。"
轰的一声，台下炸开欢呼。
卖糖葫芦的老汉把红果串儿抛向空中，农夫们举着稻穗转圈，连老妇都抹着眼泪拍孙儿的背："听见没？
陛下记挂着咱们呢！"
嬴政的目光却锁在赵高脸上。
那个宦官的喉结剧烈滚动，原本堆着笑的脸突然扭曲了一瞬——像被人当众抽了耳光。
他猛地转头看向那三个锦缎男子，其中一个微微颔首，手指快速敲了三下腰间的玉佩。
系统进度条"叮"地跳到百分之百。
变故来得比爆竹还快。
西市方向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人群中爆发出尖叫。
十几个蒙着黑巾的汉子从茶棚后窜出，手里举着浸了油的火把，朝着主台边的粮车冲去。
其中一个跃上粮车，火把往麦堆里一戳——可那麦堆突然"哗啦"散开，露出底下明晃晃的青铜甲胄。
"玄甲卫！"有人喊了一嗓子。
预先埋伏在粮车里的玄甲卫掀翻麦袋，吴钩出鞘的清响连成一片。
蒙恬的吴钩己经架在赵高颈间，冰凉的刃锋贴着他后颈的："赵中车府令，这火折子，是要烧陛下的恩德，还是烧自己的命？"
赵高的腿一软，袖中的火折子"当啷"掉在地上。
那三个锦缎男子想跑，却被从侧面包抄的士兵堵住——为首的年轻将领穿着皮甲，眉峰如刀，正是前日嬴政新提拔的韩信。
他的长枪点着其中一人的胸口："跑什么？
陛下让我等了三日，就等你们动手呢。"
广场上的百姓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卖糖葫芦的老汉捡起被踩碎的红果串儿，冲蒙面人啐了口唾沫："狗东西！
想烧咱们的救命粮？"农夫们抄起扁担围过来，老妇把孙儿护在身后，扯着嗓子喊："抓贼！
抓烧粮的贼！"
嬴政走下丹陛，玄色衮服在人群中像团沉郁的云。
他弯腰捡起赵高的火折子，指腹抹过那层擦得发亮的铜皮——跟南仓守卫呈报的"可疑人遗落物"纹路分毫不差。
"带下去。"他对蒙恬说，声音像淬了冰的剑，"连这三个同党，一并押进大牢。"
赵高被拖走时，突然抬起头。
他的鬓发散乱，眼里却还燃着不甘的火："陛下...老奴冤枉啊！"
"冤枉？"嬴政把火折子拍在他掌心，"南仓守卫上个月抓到的细作，供出你给的火药配方；章台街的宅子里，藏着你跟齐地旧贵族的密信；方才你跟同党敲玉佩的暗号，是'子时纵火'。"他俯下身，声音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你以为朕不知道？
你想让百姓恨朕，想让六国遗民趁机起事，想让胡亥...坐那个位置。"
赵高的脸瞬间惨白如纸。
庆典司的乐官战战兢兢地重新举起云板，编钟又响了起来。
百姓们围在粮车旁，看着玄甲卫把真正的新麦一袋袋搬出来，麦香混着桂香飘得更远了。
有个梳着双髻的小丫头举着糖人跑过来，往嬴政手里塞了块山楂："陛下吃！
甜的！"
嬴政捏着那枚山楂，看着她跑远的背影。
系统典册里，【秋收庆典危机】的进度条己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新浮现的一行字：【赵高余党线索：咸阳城西郊废宅，夜有车马】。
他把山楂放进嘴里，酸意漫开，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冷——这只是个开始。
"传旨。"他对小黄门道，"大牢加派二十名玄甲卫，赵高的饮食须经太医院检查。
朕要亲自审他。"
暮色漫上咸阳宫的飞檐时，大牢的铁门"吱呀"一声关上。
赵高被按在草席上，望着头顶透进的一线天光，突然笑了。
那笑声像夜枭的啼鸣，混着远处飘来的麦香，在青砖墙上撞出细碎的回音。
而此刻的承明殿里，嬴政正对着系统典册上的新线索皱眉。
烛火在他眼底跳动，把龙纹烛台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条蓄势待发的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