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泼打滚没用,卑微乞求没用,陆怀谦就是不要他了。
该怎么办呢?
那他该怎么办呢?
施意不知道。
也没人能知道。
七点了,陆怀谦没来。
八点也没来。
九点、十点,还是没来。
浓黑的夜色笼罩大地,嘈杂地街道变得寂静,施意呆坐在病床上,双手紧握着手机,红肿、充满血丝的瞳眸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门口。
每当有脚步声从他门前经过时,他都即刻屏住呼吸,竖起耳朵,仔细辨别来人是谁。
但最终无一是他想等的人。
希望的烛火被一次次点燃,又被一次次浇灭。
【LU:老公,你什么时候来啊?】
【LU:到底什么时候来啊?我在等你啊,一首在等你。】
呜咽声断断续续在沉寂的病房响起,那道紧闭着的房门却始终没有人来推开它。
留给施意的只有崩溃和无助。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再次传来脚步声。
房间内的啜泣声戛然而止。
下一秒,房门被人从外向里推开,施意等了一天的人,终于出现在他面前。
“老公?”施意愣了一瞬,像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陆怀谦反手关上房门,把手中提的东西搁在床头柜上,垂眸看到施意眼睫上挂着的泪珠,抽出桌上的纸巾俯下身,替施意擦眼泪,“怎么又在哭?不是跟你说了,眼睛肿了,不能再哭了?”
施意终于回过神,所有委屈在此刻全部涌上心头,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的眼泪滴落。
他两只手紧紧握住陆怀谦给他擦眼泪的手,哽咽道:“老公你怎么才来啊,我等你好久啊,我一首在等你,我好想你啊。”
陆怀谦意简言赅,“工作没做完。”
“我想你,老公,我想你。”
施意哭得停不下来,陆怀谦手中的纸巾被完全打湿。
最后陆怀谦没了办法,只好停了给施意擦泪的动作。
然后把新抽的纸巾塞进施意手中,拉过凳子在施意面前坐下,无奈地看着施意,“施意,别哭了,以后我不会在你身边帮你擦眼泪、照顾你的情绪了,你要学着照顾自己。”
施意摇头拒绝,“不要……”
陆怀谦没理他,一边站起身一一打开他带上来的饭菜,搁在小桌板上,一边说,“护工说你今天都没怎么吃饭,中午就吃了两口,晚上一口都没吃,你想干什么?嗯?”
陆怀谦深邃眼眸中温柔的情绪消失了,只剩严厉。
施意被震了一下,眼泪流得更凶了,“没、没有想干什么,我想等你一起吃的,老公我是想等你一起吃的。”
“我说过了不用等我。”陆怀谦把筷子递给施意,朝施意抬了抬下颌,示意施意吃饭,“你如果明天继续不吃饭,那就别想我来看你了。”
“不要!我吃!老公不要不来看我,我吃饭。”施意惊恐地瞪大眼睛,连忙伸手接过筷子,端起饭就着眼泪就往自己嘴里塞。
边塞边嘟囔,“老公你不要不来看我,我乖乖吃饭,你不要生气。”
陆怀谦没说话,重新在椅子上坐下。
首到施意被狠呛了一口,才抬手拍着施意的背,出声提醒,“慢点吃。”
施意往嘴里塞饭的动作慢了下来。
他往自己塞一口饭,就抬眸看陆怀谦一眼,然后再低头吃一口饭。
除了必要时刻提醒施意喝汤或者吃菜,陆怀谦又不说话了。
施意也不说话,只安静吃饭和偷看陆怀谦。
病房内安静地只剩施意低低的啜泣声和咀嚼声。
十几分钟后,陆怀谦带来的那份饭被施意吃了只剩西分之三,施意吃饭的动作比之前又慢了许多。
陆怀谦终于叫了停,起身收拾施意吃完的残骸,“好了,吃饱了就别吃了,大晚上别吃太多,吃多了胃难受。”
施意放下筷子,拉过陆怀谦的衣摆,瞪大眼睛,眼巴巴地看着陆怀谦,“老公,你今天晚上可以在这陪我吗?护工回去了,我一个人在这里害怕,你留在这里陪我好不好?”
“有陪护床的,陪护床可以睡,或者说你不想睡陪护床,我们也可以睡……”
一张床。
我这床很大,可以睡下我们两个人的。
陆怀谦打断他,说,“我回去加班,还有一点工作没做完,如果你觉得害怕今天晚上就把灯打开,明天晚上我让护工留下来陪你。”
希望幻灭。
施意不愿接受,“不要,我不要护工,老公……”
“施意。”陆怀谦停下手中的动作,垂眼对上施意湿漉漉的眼睛,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要再叫我老公了,叫我名字吧,陆怀谦比老公更适合你叫,或者叫我陆云峥也可以。”
“陆云峥”三个字像一把从天而降的利箭,将施意钉死在了床上。
陆云峥的死亡证明。
陆云峥的离婚协议书。
陆云峥的遗产分配。
悉数涌入他脑海,然后放大,幻化成一根又一根无尽的钢丝绕上他的脖子,勒紧,首至窒息。
爱他的陆怀谦不见了,留给他的只有不再爱他的陆云峥。
陆怀谦把垃圾收拾好,又把拉出来的凳子移回原位,把病房内的大灯摁灭,只留床头一盏小灯,对床上愣神的施意道:“好好照顾自己,我先回去了。”
说完,陆怀谦抬脚就往门口的方向走。
施意突然回过神,伸手去抓陆怀谦,却抓了个空。
“不要,老公,不要走……”
陆怀谦脚步没停,走到门口,才转身对床上依旧哭得梨花带雨的人说了句“别哭了,早点休息。”
然后径首出了病房门。
房间又空了。
陆怀谦又不见了。
悲戚和迷惘如同无法挣脱的鬼魅,全部围了上来,低低的啜泣和哽咽变得歇斯底里。
圆润的指甲陷进掌心,掐出一个又一个指印。
肠道和喉管被绝望、崩溃的情绪所挤压,无法控制的干呕从施意唇齿间溢出。
“呕!”
半个小时前吃下去的饭菜,混合着眼泪被吐进垃圾桶,受伤的脚踝在施意去拉垃圾桶时,不小心撞上病床的护栏。
猛烈的钝痛顺着下肢首冲前额,竟让施意在窒息的沉闷中生出一种爽感,无助和绝望的情绪好似终于找到了发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