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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锣"咣"地坠地。寨老颤巍巍指着歌台："胡闹！这...这不合规矩！"
水花充耳不闻。她轻盈地跳下歌台，靛蓝裙摆如蝶翼展开，银饰在火光中划出流星般的轨迹。阿诺慌忙接住银簪，掌心被蝴蝶翅膀划出一道血痕。
"小姐..."他声音发紧，"我家连间像样的草房都没有..."
"再穷，我也嫁。"水花抓起他的手，指尖抚过那道血痕，"真的。"
人群突然骚动起来。水老爷带着家丁挤到前排，那张富态的脸涨成猪肝色："反了！反了！"他肥短的手指几乎戳到阿诺鼻尖，"把这穷小子给我——"
"父亲！"水花挡在阿诺身前，银项圈在剧烈呼吸中叮咚作响，"寨规第三百六十一条，对歌胜者得妻，先祖定的规矩，您要当着全寨的面违背么？"
水老爷的小眼睛眯成缝。他当然记得这条祖训——当年他就是靠对歌赢来水花母亲，一个土司家的千金。此刻全寨人的眼睛都盯着他，那些平日里巴结他的寨老们也在微微摇头。
"好！好！"水老爷突然狞笑，"三日后成亲，按最隆重的规矩办！"他甩袖转身时，水花分明看见他朝管家使了个眼色。
回木楼的路上，阿朵急得首跺脚："小姐不知道么？下游侗寨的聘礼早送到库房了！老爷这是要..."
"我知道。"水花着窗棂上的雕花。夜色中，她能看见阿诺的身影仍立在歌台边，像一株倔强的青冈树。"所以才要快。"
二更时分，水花披着夜色溜出绣楼。她熟门熟路地绕过打瞌睡的家丁，摸进父亲珍藏宝物的阁楼。月光从雕花窗格漏进来，照在中央檀木架上的油纸伞上——这是水家祖传的避水伞，据说能载人渡江如履平地。
指尖刚触到伞骨，楼下突然传来咳嗽声。水花屏住呼吸，听见管家压着嗓子说："...药下在合卺酒里...土司的人埋伏在..."
她死死咬住嘴唇首到尝到血腥味。轻轻取下宝伞揣入怀中，又从香案上顺走一包祭祀用的朱砂。回到闺房，水花飞快地写下一张字条塞给阿朵："明早交给寨东头卖糍粑的哑婆。"
天蒙蒙亮时，水花被刺耳的铜锣声惊醒。她推开窗，看见寨子里到处是举着火把的家丁，阿朵满脸是泪地被拖在管家身后。
"搜！掘地三尺也要把宝伞找出来！"水老爷的咆哮震得屋檐下的铜铃叮当乱响。
水花冷静地系好腰带，将银簪别在内襟。她早算准父亲会发现宝伞失窃，但绝不会想到偷伞人还敢留在家里。果然，家丁们潮水般涌向寨门，没人注意到一道纤细身影从后墙狗洞钻了出去。
尧人山脚的溪边，阿诺正往芦笙里塞干粮。听见脚步声，他猛地转身，芦笙尖抵上来人咽喉。
"是我。"水花掀开兜帽，晨光为她镀上一层金边。阿诺的芦笙"啪"地掉进溪水，顺流而下。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阿诺站着没动，声音沙哑，"跟着我，要吃很多苦。"
水花笑了。她取出怀中宝伞展开，靛蓝伞面上用朱砂画着歪歪扭扭的蝴蝶——那是她连夜照着银簪描的。"路上千万别撑开。"她把伞柄塞进阿诺手中，"等听见三声布谷叫..."
急促的犬吠声打断了她。对岸树林里，十几支火把如毒蛇信子般闪烁。水花猛地推了阿诺一把："走！月亮山汇合！"
阿诺还想说什么，水花己经转身冲向溪水上游。她边跑边摘下银项圈扔向相反方向，家丁们的猎犬立刻调转方向狂吠着追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