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潘芷瑶指尖碾过桑皮纸边缘，龙涎香裹着铁锈味沁入鼻尖。
雕花铜镜映出她唇角冷笑，耳坠上那颗翡翠坠子突然闪过细微波纹 —— 灵医圣瞳在示警。
“姑娘，东角门停着永乐侯府求医的青帷马车。” 药童扒着门框探头，手里糖葫芦滴落的糖浆在地上凝成诡异的蛇形。
她将拓印着凤尾纹的纸笺凑近烛火，焦痕沿着图腾脉络蜿蜒生长，最终在凤凰眼瞳处戛然而止。
车辕碾过青石板的声音里混着三长两短的叩击节奏，恰是当年潘家暗卫的联络信号。
“这戏台子搭得倒是精巧。” 潘芷瑶抚过腕间翡翠镯，金丝楠木药箱里十八枚银针齐齐震颤。
合欢树影扫过车帘时，她瞥见陆景渊玄色衣角掠过瓦当，腰间那串铜钱在月光下泛着糖霜似的冷光。
永乐侯府的朱漆大门缓缓开启，扑面而来的却不是檀香，而是混着腐草气息的龙脑香。
管家立在九曲游廊尽头，腰间玉带扣竟镶着与地契上相同的金牙套纹饰。
“潘姑娘来得巧。” 管家肥厚手掌拍在紫檀药柜上，震得顶层青瓷罐里爬出只碧眼蝎子，“我家老爷要您治的这位，可是连太医院首座都摇头的。”
潘芷瑶指尖划过药柜缝隙，灵医圣瞳穿透三层抽屉，瞧见最底层暗格里蜷缩的蛊虫与三寸金针纠缠成团。
她突然轻笑出声，腕间金铃脆响惊得蝎子跌进砚台，墨汁泼在张全簇新的云纹靴面上。
正厅帷幕后传来声冷哼，鎏金屏风上映出永乐侯抚弄虎头杖的身影：“若治不好，潘姑娘这双手就该泡进我院里的药酒坛子。”
“侯爷不妨先瞧瞧这个。” 潘芷瑶突然掀开随身药箱，十八枚银针凌空悬成星宿阵。
陆景渊赠的那柄雕花银剪从她袖中滑落，刃口沾着的合欢花粉遇风即燃，在病人溃烂的膝头灼出北斗七星的紫色光斑。
暗处传来瓦片轻响，陆景渊倒挂在檐角，暗夜灵识如蛛网铺展。
他瞧见西厢房窗棂闪过戴金丝面具的身影，那人指间转着的正是与匿名信上一模一样的曼陀罗火漆印。
“病灶不在皮肉。” 潘芷瑶突然旋身，银针挑起病人耳后三寸处蠕动的黑线。
翡翠镯映着烛火在她腕上投出凤尾虚影，竟与屏风后权贵腰间玉佩的纹路严丝合缝地对上。
管家突然抢步上前，袖中暗镖擦着潘芷瑶鬓发钉入梁柱。
陆景渊指节扣住飞檐兽首，糖霜匕首己出鞘三寸，却见那姑娘反手将银针扎进管家虎口穴道，笑吟吟道：“管家这手抖的毛病，莫不是偷喝了药酒？”
“够了！” 永乐侯拄着虎头杖转出屏风，杖头镶嵌的夜明珠照出他左颊狰狞刀疤，“给你半柱香，若不能让李参将开口说话......”
潘芷瑶忽将银剪掷向房梁，斩断的蛛丝簌簌落进药箱。
当最后半片蛛网覆上病人喉头溃烂处时，濒死者喉咙里突然发出毒蛇吐信般的嘶鸣。
陆景渊瞳孔骤缩，暗夜灵识捕捉到地底传来锁链拖曳声。
“侯爷想要的结果......” 潘芷瑶突然蘸着墨汁在病人脊背画符，溃烂皮肤下竟浮出密密麻麻的金色小字，“怕是和您书房暗格里的账册有关？”
檐角铜铃无风自动，陆景渊看着永乐侯猛然攥紧虎头杖的手指，突然嗅到空气里泛起熟悉的糖霜味道。
他翻身跃上更高处的望兽，瞥见东墙根闪过半截洒金信封 —— 正是昨夜潘芷瑶捡到的那种。
潘芷瑶指尖即将触到病人心口要穴时，永乐侯突然用虎头杖敲碎案上青瓷盏：“来人，把药库的......”
管家突然扑跪在地重重叩首，额血溅上潘芷瑶的绣鞋，那抹猩红里竟游动着细如发丝的蛊虫。
夜风卷着合欢花瓣扑进轩窗，陆景渊看见永乐侯袖中滑出半枚残缺的凤尾玉佩，与他怀中那枚裂痕完美契合。
青瓷碎片在潘芷瑶脚边炸开时，她腕间的翡翠镯突然泛起血丝状纹路。
灵医圣瞳在剧烈震颤，病人溃烂的皮肤下涌出的金色小字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 —— 那是噬心蛊即将苏醒的征兆。
“药库在东南巽位，但那里埋着八十一枚厌胜钱。” 永乐侯着虎头杖上的刀痕，鹰隼般的眼睛扫过潘芷瑶绣鞋上的蛊虫血，“潘姑娘若能在半盏茶时辰内......”
话音未落，管家突然踢翻铜盆。
滚烫的药汤泼向紫檀药柜，暗格里沉睡的蛊虫遇热疯狂扭动。
潘芷瑶旋身避开飞溅的液体，发间银簪挑开三层抽屉，却在即将触到金线莲的瞬间被管家肥厚的手掌按住。
“姑娘当心手滑。” 管家眼尾堆起褶子，袖口暗袋里滑落的朱砂粉正悄无声息污染着药材。
檐角传来瓦片轻响，陆景渊指尖弹落的合欢花瓣精准击中他后颈要穴，管家踉跄着撞向青铜熏炉，炉灰里赫然显露出半枚带牙印的曼陀罗籽。
潘芷瑶趁机掠向回廊。
灵医圣瞳穿透三重月洞门，望见东南角假山石下纠缠的紫黑瘴气 —— 那里本该是药库的位置，此刻却被布下九宫迷阵。
两个粗使婆子抱着装模作样的笤帚拦在必经之路，其中一人裙角沾着与病人耳后相同的黑线蛊卵。
“借过。” 她故意踩中廊下垂死的碧眼蝎子，毒液溅在婆子们手背。
趁她们惊叫后退的空档，金丝楠木药箱撞开雕花木门，十八枚银针感应到瘴气自动排列成驱邪阵。
陆景渊在屋顶看着这幕，喉间溢出轻笑，糖霜匕首削断的合欢枝不偏不倚落进她掌心。
假山深处传来锁链拖曳声。
潘芷瑶将合欢枝插进石缝，灵医圣瞳骤然迸发青芒 —— 腐殖土下埋着的根本不是药材，而是八十一个贴着生辰八字的桐木人偶。
人偶心口插着的金针与太医院首座书房暗格里的那套完全一致，针尾还缠着潘家独有的凤尾金线。
“原来如此。” 她忽然轻笑，腕间金铃震碎最近的人偶。
腐草气息中升起缕缕青烟，烟雾凝聚处竟浮现出半透明的药柜虚影。
陆景渊的暗夜灵识捕捉到地底传来齿轮转动声，西厢房窗棂的金丝面具人正将火漆印按在某个机关枢纽上。
潘芷瑶突然将银剪刺入自己指尖。
血珠坠地的刹那，灵医圣瞳强行穿透三重幻象，终于在假山背阴处瞧见真正的药库 —— 那竟是座用曼陀罗根茎编织的活体建筑，每片叶子都裹着不同毒虫。
当她伸手去摘七步莲时，藤蔓突然绞住她手腕，毒刺里渗出的黏液与陆景渊昨夜带回的匿名信笺味道如出一辙。
“得罪了。” 她突然含住染血的银剪，舌尖抵着刃口吹出潘家暗哨。
翡翠镯应声碎裂，飞溅的玉屑化作金针暴雨，将整座活体药库钉死在石壁上。
暗处传来金丝面具人的闷哼，陆景渊如夜枭般俯冲而下，却只抓到半片沾着糖霜的洒金笺。
当潘芷瑶捧着混有自己鲜血的七步莲返回正厅时，张全正要将最后瓶药酒倒进香炉。
病人喉咙里的嘶鸣己变成破风箱般的喘息，溃烂处涌出的黑血在地面绘出诡异图腾 —— 正是永乐侯玉佩上的残缺凤尾纹。
“侯爷可认得这个？” 她突然将桐木人偶残骸掷向屏风。
永乐侯挥杖击碎的瞬间，十八枚银针裹着七步莲药汁刺入病人天突穴。
陆景渊倚在梁上看得真切，那银针走势分明在病人背上勾画出半本账册的轮廓。
紫黑色毒血喷溅在鎏金屏风上，竟自动汇聚成州县名称与钱粮数目。
永乐侯突然暴起掐住管家的喉咙，管家挣扎间扯开的衣襟里，赫然露出与潘芷瑶地契同源的金牙套纹身。
濒死的病人突然睁眼：“二十年前... 漕运... 潘家...”
潘芷瑶猛地攥紧掌心的曼陀罗籽。
檐角铜铃骤响，陆景渊鬼魅般掠至她身侧，糖霜匕首挑开突然射向她的袖箭。
那箭簇上淬着的，正是潘家灭门夜出现在宗祠香炉里的碧磷毒。
“好一招一石三鸟。” 永乐侯突然抚掌大笑，虎头杖重重磕在地面的账册血图上。
他弯腰拾起潘芷瑶碎裂的翡翠镯，将其中一片嵌进自己玉佩的残缺处：“姑娘难道不想知道，当年是谁在这些生辰八字上... 动了手脚？”
夜风卷着燃烧的洒金笺扑进轩窗，陆景渊看见潘芷瑶背在身后的手指正微微颤抖。
她染血的绣鞋碾碎最后只蛊虫，面上却笑得比合欢花还艳：“侯爷府上的戏台子，倒是比城南天香阁的还热闹三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