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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成蟜的语气非常不好，说道：“我提过用夜香能提高收成，你却嘲讽只有蠢人才会认为夜香是宝物，差点就直接指着我骂了！”
他对老人挥手指责。
“你才是蠢人！你试过吗？怎么就知道不行？你在相邦的位置上居高临下，从没下地劳作，又怎么懂得夜香的好处！”
老人笑盈盈地看着少年激动的情绪，仿佛觉得有趣。
少年说完后，气鼓鼓地挺起胸膛，像是在表示不服输的小公鸡。
老人点了点头。
“你说得没错，夜香确实可以提升产量。”
听到这话，少年反而更加恼火。
“你知道？那你当初为什么不支持我设专门官府收集夜香？还说我是幼稚之言！”
“不是吗？”
老者的语调平稳而深沉，但少年依然无法平复怒气。
少年张口欲喊人，不愿意再与老人争论下去，他觉得这是一场恶意针对他的对话。
老者伸手捂住少年的嘴，眼中带着笑意，慢慢地开口：
“干嘛这么着急？听完我说的话再生气也不迟。”
嬴成蟜用力甩脱手，并轻声吐唾沫两次，以示不满。
“麃公说得好对啊，听这些没营养的话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老者装作没有听到这番言语，继续徐缓开口：
“《老子》中说：天下有道，弃走马以粪田。
“意思是天下太平的时候，连战马都可以用来为田地施肥了。
“让你多读读书，就是不懂，其实前人早已认识到粪尿的价值比你早几百上千年。
“为何养猪的圈舍总位于厕所之下？
“直接使用人粪不如通过猪来处理更为有效。
先让人的夜香喂养猪，最后将猪排出的粪便用于农田。
“农民早就知道这个办法。”
听着这些，嬴成蟜不禁微微蹙眉。
这确实和他的历史知识相符——中国的农夫早在商朝就已经懂得利用农家肥。
但在他穿越之后，发现宫中的农田不使用这种方法，问起每个人时都流露出轻视，让他一度以为记载错了。
[原来不是历史问题，而是大家心知肚明却又装作不懂。
]
公子成蟜的神情不由得变得严肃起来。
“那你怎么一直反对设立收集夜香的机构呢？别告诉我这是为了不与民争利吧。
“我亲自查过，民间并没有专人收集夜香的行为，
“咸阳城也不是每家每户都有养猪条件，事实上养猪的人寥寥无几。”
相邦魏辙收起了笑脸，身上的仙风气质再度显现出来。
“这也是为什么我们想要观察公子的目的。
“您用优雅的名词‘夜香’来掩盖原本粗糙的事物，
“只是因为换了个动听的名字，就想让大家都认可它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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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这次，嬴成蟜真的困惑了。
老人暗暗松了一口气，心想着七岁的孩子自然不应知晓一切。
接着他继续淡定地说：
“秦王宫殿之所以修建得高大宏伟，就是要让人远观可见其壮观，从而产生敬畏之情。
非华丽不能显尊严也。
“夜香本有臭味，应用于耕地时难免令人难受。
但如果官方参与这项工作，民众心中可能就会失去那份对 ** 应有的敬意，认为就连官府也不得不做那些令人厌恶的事。
“这会影响官府的形象根基。”
他放下公子，单膝蹲地，握住少年的双臂，语气凝重地解释道：
“维护官府威严即是维护 ** 尊崇高于一切。
因此，夜香必须保持其污秽的本质。
唯有如此，才能区分官府与普通百姓的不同层次。”
这便是老者的真正用意所在。
### 译文
官僚们佩戴的绶带颜色各异，如同商人不准穿丝绸般，体现着身份与限制。
差别、限制与利益交织，才能激发出人们前进的动力。
你以前提到过「大棒加甜枣」这个比喻非常好。
正是因为这些微妙的差异，秦国的国力得以提升，并使百姓更易管理。
贵族私下使用夜香，但无人公开提及，提出来反而自贬身份。
公子成蟜似乎愣住了，魏辙轻抚他的头顶后站起身来。
“你知道我说的这些东西对你可能不易理解，没关系。
记住多少是多少，私下多问问你的老师。
你该专心了。”
这位老者缓缓离去，步履轻盈仿佛在空中行走一般。
嬴成蟜站了一会，忽然对着老人远去的背影大声喊道：
“魏辙！我听懂了！可是，我不认为你是对的！
远离民众，依靠让他们畏惧来驾驭他们——这不是正确的做法！
人民最为重要，其次是国家，最后才是君主！
赢得民心的人，方能得天下！”
老者只是挥挥手，没有停下脚步。
远处传来淡淡的一句话，仿佛从九天之上飘来：
“幼稚之言，少读些孟轲的书吧，百姓本就没有心志。”
少年愤怒之下，立刻叫了一辆马车去找祖父。
见到祖父时，他正在和兄长玩桌球。
这台由金丝楠木制成的桌球案上覆盖的光滑绸缎足以养活一户三口之家十年；那些玉石打磨的球个个都是稀世珍宝。
少年急急忙忙提出要求：“大父，我们需要建立一个收集夜香的官方机构！还要给我找几个擅长农业的人才！”
他心里憋着一股气，因为他虽然没种过地，但也了解理论上的东西：知道农家肥要通过发酵过程增强效力。
他只需向负责农业的官员指出方向，其余的自然有专业人员解决——术业有专攻嘛。
秦王柱击球进了袋，笑得很灿烂，准备继续击球。
“好孙儿，等打完再说。”
嬴成蟜扑过去抢了他的球杆：“不行！您打完再批！打国球比强国更重要吗？”
看到自已最疼爱的孙子满脸不悦，秦王柱只好放下球杆：“行行行，先说说你的事儿。”
成蟜将刚才的要求重新诉说了一遍。
秦王柱听了之后有些疑惑地说：
“成蟜啊，你找错人了？
要是有人欺负你，来找我；但政治和国事问题该去找你父亲或者祖母啊，或者相邦都可以。
见好孙儿小脸难看，他轻轻掐了一下成蟜的脸蛋笑道：“别担心这些烦人之事了。
快来打球，和你兄弟一起来打。”
拿着球杆一脸兴奋的嬴政招手让他过来：“今 ** 弟跟我合力对付祖父，定能大获全胜！”
嬴成蟜面无表情，双手叉腰：“您不用管，给我您的私印。
我会去找管理印章的大臣取王印，让他帮我起草诏书。”
看着这般郑重其事的小大人，秦王柱笑了起来，“我的蟜儿长大懂事了，会写诏书了吗？
这样，如果你能说服任何一位：你的父亲、祖母或相邦，认可你的方案，我就亲自为你草拟诏书，怎么样？”
[要是能说服他们，又何必闹上这一出……]
嬴成蟜站着不动，双眼凝视着祖父，没有开口。
平时无论他的要求多么不合常理，只要他态度坚决，大父通常都会妥协。
上次去函谷关迎接哥哥时，起初大父坚决反对，说函谷与咸阳路途遥远，安全性难以保障。
然而没过多久，祖父便无奈地同意，并给了他一封虎符以作防身之用。
可这次，祖父似乎毫无反应，仿佛不曾见到他一样。
秦王柱轻敲球杆，重重一击。
白球撞击红球发出一声“duang”
，红球旋转着向袋口滑去，却终究没能落入。
秦王柱遗憾叹了口气，示意嬴政接着打。
嬴政拿起球杆并未击球，看着倔强的弟弟，沉默片刻，低头不语。
“你不打，寡人只好继续了。”
秦王柱淡声道。
球杆在球台上连续点击，“duang”
的声音不断响起。
往常，秦王柱不到一刻钟就能结束比赛，今天却已经持续了一刻钟，仍未完成清台。
一旁侍候的车府令韩明见状，轻声笑道：“一人打确实有些无聊，臣陪王上玩吧。”
秦王柱侧眼看了看他，并未答话。
当韩明伸手准备拿球杆时，又默默地放下手，退回原位。
十分之一时辰过后，“duang”
声渐渐停止。
秦王柱放下球杆，俯身对着嬴成蟜说：
“你喜欢玩，寡人也喜欢。
珍宝、女子或奇异之物都可以满足你。
但国事不可游戏，我们不能误国。
如果秦国没了，我们将只剩一种可玩之物：命。
你愿意玩这条命吗？我不想。”
秦王柱蹲下身子，抓住了嬴成蟜颤抖不已，仍不肯收回的手。
“走吧，我们一起前往雍城。
你不是一直盼望兄长归来吗？”
虽力道不大，但却顽强地抵抗着他。
嬴成蟜再次开口：
“私印。”
秦王柱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
“既然你不愿动，那就继续站着吧。
祖宗可以约束所有人，唯有管不了你。
韩明，备车，往雍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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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柱说完，率先离场，背略有些驼。
韩明望了一眼科公子成蟜，也跟着去准备车辆。
王车很快备好。
多年的经验让他熟练无比。
韩明扶着秦王柱上了马车，接过带着血腥味的 ** 帕。
满腔想为嬴成蟜说情的话语最终变成了关切的话语：“请王上保重身体啊……”
秦王柱习惯性地用黑色衣袖抹过嘴角，那动作已成了惯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