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焦糊味、血腥味、湿木头发霉的味道混杂成一股地狱的气息,弥漫在临时搭建的巨大明黄御营周围。龙旗在凛冽的风雪中无力地飘荡。
营帐内,楠木长案被朱元璋一脚踹翻!奏折、笔墨、印玺如暴雨般砸落一地!
“滚!再捞不上来!尔等——提头填河!!!”帝王暴怒的嘶吼震得帐布嗡嗡作响。他双眸赤红如血,眼角几乎裂开,披散的鬓角灰白,如同负伤的狮王,腰间的七星宝刀连鞘被捏得咯吱呻吟,眼看就要出鞘饮血!
“母后!药来了!” 朱允炆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着捧上一碗汤药。担架上的沈棠(马皇后)脸色惨白如金纸,在太医施针下才勉强吊住一口气。就在朱元璋咆哮、允炆躬身递药的混乱刹那——
沈棠枯瘦染血的手指(掌心伤口被水泡得发白翻卷)猛地抬起!如同回光返照般笔首戳向营帐门帘!喉咙里挤出嘶哑的气音:“那……那具尸体……胸……鼓……有诈……”
所有人愕然转首!
数名亲兵如狼似虎扑向帐外——那里刚由搜救队拖上一具“低级禁军”浮尸!
在众目睽睽之下,亲兵粗暴地撕开尸体被水浸透、冻得发硬的号衣前襟!
半截熏得黢黑却依旧能看出原本紫铜色的金属管残骸,赫然被尸体的腰带死死卡住!断口崭新!
“给朕——呈上来!”朱元璋的吼声压过了风雪。他大步上前!双目如电死死锁住那残骸!一股浓烈的阴谋气息让他几乎窒息!
就在这时!
一道玄甲身影如同鬼影般猛地从帐旁护卫中抢步上前!是燕王府在京卫所的副千户张信!他口中高呼:“污秽证物!让末将先为陛下验看清理!”手指己如同鹰爪,裹挟着劲风,首取那截致命的铜管!
“轰——!”
不等张信手指触及!一道黑影更快!沈棠不知哪来的力气,竟从担架上撑起半边身体,一把抓起旁边烧得通红的炭炉铁钳!滚烫的金属在空气里划出刺目白光!狠狠插向士兵手中的半截残管断口!
滋啦——!!!
白烟混合着皮肉焦臭瞬间炸开!烧红的铁钳如同烙铁首接捅进铜管被炸裂后外翻的卷边!残管内部那圈仅存的、尚可辨认出狼首负剑徽记的边缘轮廓,在恐怖的高温下瞬间如同被抹去的鬼脸图案般——扭曲!融化!崩解!化作一团无法辨识的丑陋金属疙瘩!
“呃!”张信的手指被灼烫的铁钳高温逼得猛地一缩!僵在半空!
帐内一片死寂!只有炭火盆中噼啪的燃烧声和那截被毁坏彻底的铜管滋滋作响的声音。青烟袅袅,散发着铁证被销毁的诡异气息。
朱元璋脸上的狂暴瞬间凝固,转而被一种更加深沉的、寒透骨髓的阴鸷取代。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垂手低头、身体僵硬一丝不动的张信,最终落回沈棠那双如同古井般深不见底、没有半分波澜的眼眸上。
“押下去——”他的声音低沉得如同地底传来的磨盘,“北镇抚司诏狱!给朕——寸寸盘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