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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庄老宅的蝉鸣裹着桃香，苏婉容踮脚往屋檐下挂最后一串纸灯笼。红绸在她指尖翻飞，映得腕间的翡翠镯泛起温润的光——那是她和林砚秋定情时，他亲手给她戴上的。
“阿颖，梯子歪了！”林砚秋从梯子上探出头，手里举着块新写的木牌，“‘双生桃文化驿站’这几个字，我照着你写的书法摹的，你看看行不？”
苏婉容扶稳梯子，仰头望去。他穿着浅蓝衬衫，额角沾着木屑，字迹刚劲里带着几分她熟悉的温柔——和古代柳砚秋在戏本上题的“愿逐春风共桃枝”如出一辙。
“行，”她笑着点头，“比我写的更有筋骨。”
“那是，”林砚秋得意地跳下梯子，却差点撞翻旁边的茶盘，“毕竟我现在是专业的——上回给电影题片名，导演都夸我字有‘古意’。”
苏婉容抿嘴笑。谁不知道，林更新在圈里早有“书法梗”——粉丝总说他签名像在写情书，剧组宣发时他写的毛笔字，能被观众截成表情包疯传。
驿站的正厅里，张婶正带着几个志愿者布置展柜。玻璃柜里摆着老桃树的年轮标本、民国的旧绣绷、林砚秋爷爷当年用的犁耙，最显眼的位置，是那枚“双生”铜钱和苏婉容的翡翠镯，用红绳系在一起，静静躺在丝绒布上。
“阿颖姐，这镯子真好看！”实习生小棠凑过来，“是您结婚时戴的吗？”
苏婉容摸了摸镯子：“比我年纪还大呢——是我奶奶的奶奶传下来的。”她没说的是，这镯子和铜钱，本是一对恋人的信物，跨越了三世的时光。
“奶奶，您看！”小桃举着个布老虎从里屋跑出来，肉乎乎的手指戳向展柜，“这个老虎和我在照片里看到的好像！”
照片就挂在展柜上方，是民国时期的老照片：穿月白旗袍的女子坐在桃树下绣肚兜，身后站着穿青衫的男子，手里举着半枚铜钱。照片下方写着：“苏婉容（民国）& 林砚秋（民国）——双生桃初遇”。
“那是太奶奶和太爷爷。”林砚秋蹲下来，给小桃理了理歪掉的羊角辫，“他们呀，在很久很久以前，就种了一院子的桃树。”
小桃歪着脑袋：“那太奶奶和太爷爷，有没有像爸爸妈妈一样，一起拍电影？”
苏婉容和林砚秋对视一眼，都笑了。林砚秋刚要开口，手机突然响了——是剧组助理发来的消息，《桃笺》的杀青宴定在下周五，导演让带家属。
“又要进组了？”苏婉容帮他收了手机，“这次又要演什么？”
“还是那个绣娘的师兄。”林砚秋挠了挠头，“导演说我演得太正经，让我多学你——说你在生活里，眼睛里有光。”
苏婉容的耳尖微微发烫。她想起上个月探班，林砚秋在雪地里演咳血的老桃农，NG了七遍都不肯用替身。她递热姜茶给他时，他冻得通红的手攥住她的，说：“阿颖，我得让你看看，我比戏里更爱你。”
傍晚，驿站的灯笼次第亮起。林砚秋搬了张竹椅坐在院门口，给小桃讲“太爷爷和太奶奶种桃树”的故事。苏婉容端着切好的西瓜从厨房出来，听见他正抑扬顿挫地说：“后来呀，太爷爷去京城唱戏，太奶奶在苏州绣肚兜，两人隔着千山万水，可每一片桃花落的时候，他们都能梦见对方……”
“爸爸骗人！”小桃咬着西瓜戳他胳膊，“爷爷说太爷爷和太奶奶后来在一起了，还生了好多小桃树！”
林砚秋愣了愣，突然握住苏婉容的手。她的掌心还沾着西瓜汁的甜，和他记忆里康熙西十二年春，她塞给他的烤红薯的温度，重叠在一起。
“是，”他望着妻子眼里的星光，“他们后来在一起了。”
夜里，两人靠在摇椅上看老照片。苏婉容翻到一张自己的剧照——《知否》里明兰在庭院里抚琴的模样。林砚秋指着照片笑：“你演明兰时，我在片场总说你像戏里的，现在看这张，倒真有几分‘绿肥红瘦’的韵味。”
“那你呢？”苏婉容翻到他的电影海报，“你演柳砚秋时，我总觉得你眼里有戏，像藏着千年的故事。”
林砚秋伸手把她耳后的碎发别到耳后，声音低哑：“因为那故事里，有你啊。”
窗外起风了，老桃树的枝叶沙沙作响。小桃的房间里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床头摆着她白天抓周时攥过的桃核——现在己经长出了嫩绿的芽。
苏婉容忽然想起什么，从抽屉里拿出本相册：“早上整理旧物，翻到你爷爷的老日记本了。”
林砚秋接过来，翻到最后一页。泛黄的纸页上，用毛笔写着：“一九六三年春，重修老宅桃树，见树洞藏铜钱半枚，与亡妻遗物箱中铜钱严丝合缝。忽忆及，当年在戏园听戏，有姑娘唱‘双生桃，同心结’，原是命中注定。”
“原来爷爷早知道。”苏婉容轻声说。
“他当然知道。”林砚秋合上相册，把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有些缘分，是刻在骨头里的。”
深夜，苏婉容起夜时，看见书房还亮着灯。林砚秋趴在桌上写什么，面前摊着本《双生桃文化驿站策划案》，旁边放着杯凉透的茶。
“还没睡？”她轻声问。
林砚秋吓了一跳，慌忙合上本子：“写……写驿站的解说词呢。”
苏婉容瞥见最后一页的字迹——是他熟悉的行楷：
“双生桃者，非花非果，乃三世情缘所化。
第一世，戏子与绣娘，隔戏文相望；
第二世，演员与作家，隔镜头相惜；
第三世，寻常夫妻，隔烟火相守。
而桃林深处，总有一盏灯，为归人亮着；
总有一壶茶，为故人温着；
总有一双手，与你共赴余生。”
她的眼泪滴在纸页上，晕开一片温柔的墨痕。林砚秋手忙脚乱地抽纸，却在她耳边说：“本来想等驿站开放那天再给你看，现在……提前了吧？”
苏婉容扑进他怀里，笑着点头：“好。”
窗外的月光漫进来，照在茶几上的星坠和翡翠镯上。它们轻轻相碰，发出细碎的清响，像极了冰下桃花绽放时，花瓣落在冰面的声音——那是三世的回响，更是一生的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