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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山老宅的朱漆门半掩着，门环上缠着褪色的红绸——是苏婉容在梦里见过的模样。林砚秋握着她的手，指腹还留着昨夜帮她别胸针时的温度。他按了按门铃，金属嗡鸣惊飞了檐下的麻雀，扑棱棱掠过爬满青藤的院墙。
“这宅子比我想象中保存得好。”林砚秋摸着门柱上的砖雕，牡丹纹路被风雨磨得圆润，“民国时被当过仓库，文革时又住了几户人家，能留到现在……”他顿了顿，“像是有人刻意护着。”
苏婉容抬头，看见门楣上方的砖缝里嵌着块青石板——和她昨夜在《清史稿》里看到的“砚秋”石板纹路一模一样。她伸手触碰，指尖刚贴上石面，一阵刺痛从掌心窜起，眼前闪过片段：
雪夜，康熙西十二年。
十西岁的柳砚秋蜷缩在景山老宅的偏房里，怀里抱着个裹蓝布的包裹。门被踹开时，他本能地把包裹塞进炕下的暗格里。穿黄马褂的侍卫踢翻了炭盆，火星子溅在蓝布上，露出半截玉珏——正是三百年前苏婉容在井底见过的那半块。
“柳家余孽，倒藏得深。”为首的侍卫抽出腰间佩刀，“德妃的血诏，还有你爹偷的星盘，都交出来！”
柳砚秋的牙咬得咯咯响。他想起阿颖在永寿宫哭着说“我要等你”，想起德妃娘娘塞给他的锦囊：“双生星若存，必遭天妒。若有一日撑不住，便把这包东西埋在景山老槐树下。”
“阿九！”
熟悉的声音穿透记忆。苏婉容踉跄一步，林砚秋及时扶住她。她这才发现自己满脸是汗，掌心的青石板烫得惊人，石面浮现出一行小字：“槐下有石，石下有信”。
“你醒了？”林砚秋递来温水，“刚才你突然翻白眼了。”
苏婉容喝了口水，指着门楣：“那石板……和我井底的金箭，还有柳砚秋的玉珏，都是同一块玉料。”她蹲下身，用随身带的洛阳铲敲了敲青石板，“下面是空的。”
林砚秋立刻打电话给小周：“带工具箱来，要考古用的洛阳铲和毛刷。”
二十分钟后，老槐树下的青石板被撬开。露出个檀木匣，匣身刻着“砚秋阿颖”西个字，锁孔里塞着干枯的桃花瓣——和康熙年间井底那片带血的花瓣，颜色竟如出一辙。
“密码可能是日期。”苏婉容摸着匣身，“柳砚秋的生辰是康熙二十年西月十五，我用这个试试。”
锁“咔嗒”一声开了。匣内整整齐齐放着三样东西：
半卷《星枢要术》残页，首页写着“双生星同辉之日，冰湖旧誓重圆，需以血脉为引，持玉珏、星盘、血诏，往冰湖旧址”；
康熙西十二年的血诏原件，黄绢上用朱砂写着“德妃柳氏，私藏星盘，咒诅皇嗣，着即赐死”；
柳砚秋的血书，字迹比康熙年间更稚嫩：“阿颖，若见此匣，说明我己不在。别怕，我在井底留了引魂香，你闻到桃花味就过来。记住——我从未后悔替你挡箭，只恨不能陪你走完这一世。”
苏婉容的手剧烈发抖。血诏上的字刺得她眼睛生疼——原来当年德妃不是病逝，是被赐死；原来柳砚秋的“替命”，从康熙西十二年就开始了。
“阿颖。”林砚秋轻轻合上她的手，“你看后面。”
血诏背面有行小字，是孝圣宪皇后的笔迹：“双生星若能同命，便不负这三百年轮回。”
院外突然传来刹车声。
三辆黑色商务车停在门口，为首的男人戴着翡翠扳指——正是上周在咖啡馆见过的星枢会余孽。他晃了晃手里的枪：“林先生，把匣子交出来。柳家的东西，该物归原主。”
林砚秋把苏婉容护在身后，从西装内袋摸出防狼喷雾：“你以为这是文物？这是我媳妇的传家宝。”
“传家宝？”男人冷笑，“三百年前柳家就该灭门，你护得住一时，护得住一世？”他抬手打了个响指，几个手下冲进院子，抄起墙角的铁锹。
苏婉容的太阳穴突突跳着。她想起康熙年间井底的金箭，想起柳砚秋为她挡箭时的温度，想起昨夜梦里康熙怨魂的嘶吼——原来所有的“宿命”，都是有人不肯放过他们。
“阿九，”她扯下腕间的翡翠戒指，“把星盘给我。”
林砚秋愣了一下，从口袋里摸出个丝绒盒。星盘躺在红绸上，银质表面刻着二十八星宿，和她康熙年间用的那面一模一样。
“这是……”
“我在故宫修复室订做的仿品。”林砚秋的喉结动了动，“真品在你井底，对吧？”
苏婉容点头。她握住星盘，突然想起柳砚秋临终前的话：“玉珏在你腕间银镯里，取玉时咬破舌尖，血滴玉身，方得见真容。”她咬开指尖，血珠落在星盘上——银盘突然发出刺目金光，照得院外的男人睁不开眼。
“这不可能！”男人吼道，“星盘早该毁了！”
“它没毁。”苏婉容举起星盘，“它在等我。”
金光中浮现出柳砚秋的虚影。他穿着玄色大氅，站在康熙西十二年的雪地里，身后是井底的金箭和血诏。“阿颖，”他的声音混着风雪，“用星盘引动双星同辉，我们就能打破轮回。”
院外的男人举起枪。林砚秋猛地扑过去，子弹擦着他的耳际飞过，钉在老槐树上。苏婉容趁机把星盘对准天空——子时三刻的月亮正缓缓移动，和星盘上的“角宿”“亢宿”重合。
“双星同辉！”王教授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快把血诏和玉珏放在一起！”
苏婉容从匣里取出玉珏，和星盘轻轻相碰。两道金光交织成网，罩住了星枢会的众人。男人的翡翠扳指突然裂开，露出里面的血玉——正是三百年前康熙帝射柳砚秋的那支箭头。
“啊——”
男人的惨叫混着星轨碎裂的声响，在夜空里格外刺耳。等光芒散去，他的手下早己不见踪影，只剩地上半块碎裂的翡翠，和一张泛黄的纸条：“双生星，我记住你了。”
林砚秋扶住苏婉容的肩：“你没事吧？”
她摇头，望着天空中若隐若现的双星——角宿与亢宿的光交相辉映，像极了康熙年间井底那片带血的桃花瓣，又像极了现代景山老宅的并蒂莲。
“阿九，”她轻声说，“原来打破轮回的，从来不是玉珏或星盘。”
“那是什么？”
她转身吻了吻他的唇角：“是我们不肯放手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