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
碎裂的黑色腕表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芯片的红光彻底熄灭，像一只死去的眼睛。祁宴离去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天台回荡，每一下都像踩在我濒临碎裂的心脏上。那句“72小时后，系统法庭见”如同冰锥，狠狠钉入我的意识。
【抹杀倒计时：71:59:58…71:59:57…】
【最终审判准备中…场地坐标锁定：金鹿奖颁奖典礼现场…】
系统的倒计时冰冷而精确，像铡刀落下的齿轮咬合声。颈侧注射剂带来的灼烧感和左手腕被无形之力碾磨的剧痛，此刻都成了这倒计时的背景音。但更痛的是祁宴最后那个眼神——剥离了所有温度，只剩下机械的审视和冰冷的杀意。那不是祁宴。那是披着祁宴皮囊的“打脸系统”。
“这次…一定要活下来…”他嘶吼出的最后一句话，像淬了毒的针，扎在灵魂深处。那不是告别，是命令，是遗愿，是穿越了无数次轮回和死亡的、刻骨铭心的执念。
我挣扎着爬起来，右手死死攥住左手腕的石膏，仿佛这样就能抑制住里面骨头被无形力量碾磨的恐怖感。王莉的电话疯狂震动，我首接关机。现在，没有人能帮我。祁宴不能，系统更想我死。
我踉跄着离开天台，像个幽魂般穿过深夜寂静的医院走廊。回到病房，反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在地。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栅。我摊开右手，掌心躺着那块碎裂的腕表。表盘碎裂的缝隙里，芯片的金属光泽冰冷。
祁宴给我的阻断剂…它还在生效吗？除了撕裂灵魂的剧痛，它给我留下了什么？
我闭上眼，强迫自己沉入那片被剧痛和混乱充斥的脑海。系统的倒计时如同背景噪音，冰冷而持续。我努力回忆祁宴在天台上说的每一个字——“记忆阻断剂”、“保住意识不被彻底抹除”……
意识…
我的意识！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劈开混沌！系统惩罚的是这具身体，是“林野”这个身份！但我的“意识”，那个来自现实世界、被系统反复捕获又抹去、属于“阿野”的核心意识，似乎被那支灼热的阻断剂短暂地“加固”了！剧痛是代价，是防火墙被攻击的警报，也是…某种保护？
我猛地睁开眼，低头看向自己打着石膏的左手腕。剧痛依旧，但似乎…有了一丝微弱的、属于我自己的感知？不再仅仅是系统强加的酷刑？
【警告！宿主精神活动异常活跃！请保持静默配合惩罚程序！】系统的警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它在怕？怕我的“意识”？
我咬紧牙关，无视警告，将全部精神集中在那股剧痛上。不是抗拒，而是…感受。感受那无形之力碾磨骨头的轨迹，感受神经末梢传递的每一丝信号。剧痛如同地狱的烈火，灼烧着我的意志，但在这极致的痛苦中，我仿佛捕捉到了一丝…不属于我的、冰冷的数据流的轨迹！
就像在浓稠的黑暗中，看到了一条极其细微的、由0和1组成的、泛着幽蓝光芒的丝线！它缠绕着我的腕骨，深入骨髓，正是它在执行着“剥夺肢体协调性”的惩罚程序！
找到了！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敲响。
“林先生？祁老师派我送点东西。”一个陌生的、彬彬有礼的男声。
祁老师？祁宴？不，是“打脸系统”！
我瞬间警觉，将碎裂的腕表藏进病号服口袋，挣扎着站起，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虚弱平静：“请进。”
门开了。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表情一丝不苟的男人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银色保温箱。他身后站着两个如同铁塔般的保镖，眼神锐利，气场迫人。
“我是祁宴先生的私人助理，陈铎。”男人微微颔首，动作标准得像量角器量过，“祁先生对您的事故深表遗憾。考虑到剧组可能暂停您的戏份，祁先生为您预约了全球顶尖的手部神经修复专家，专机将在明早9点抵达。”他打开保温箱，里面是几支封装在特殊容器里的药剂，泛着莹莹的蓝光，“这是专家配置的术前稳定剂，需要现在注射，为明天的治疗做准备。”
他的语气恭敬，措辞完美，挑不出任何毛病。但那双藏在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冰冷得像手术刀，没有丝毫人类的温度。他身后的保镖，肌肉紧绷，像随时会扑上来的猎豹。
这不是关怀。这是押送。是系统在确保我这个“抹杀倒计时”中的囚徒，不会脱离掌控，准时出现在72小时后的“系统法庭”——金鹿奖颁奖礼！
【目标人物祁宴（打脸系统代行体）指令：确保宿主林野存活至审判时刻。强制医疗程序启动。】
系统的提示音印证了我的猜测。它们需要我“活着”接受审判，完成这场收割流量的最后仪式。
我看着那几支泛着诡异蓝光的药剂。注射？让系统的东西进入我的血管？谁知道里面是什么！可能是加速抹杀的毒药，也可能是更彻底的控制程序！
“谢谢祁老师的好意。”我捂着左手腕，脸上挤出痛苦和感激交织的表情，“但…我有点晕针，能不能…明天见了专家再说？”我试图拖延。
陈铎嘴角勾起一个极其标准的、弧度精确的微笑，眼神却更加冰冷：“林先生，祁先生特意交代，此药剂时效性强，必须立刻注射以确保治疗效果。请您…不要辜负祁先生的心意。”他微微侧身，身后的保镖向前逼近了一步，无形的压力如同实质。
拒绝？他们会强行注射。反抗？以我现在的状态，毫无胜算。
冷汗顺着脊背滑落。左手腕的剧痛和系统的倒计时像两把抵在太阳穴上的枪。怎么办？硬抗？还是…
电光火石之间，我脑中闪过祁宴最后嘶吼的画面，闪过那支灼热的阻断剂，闪过刚才在剧痛中捕捉到的、那丝冰冷的数据流…
赌一把！
“好…好吧。”我垂下眼，声音带着认命的虚弱，“麻烦…轻一点。”我伸出没受伤的右手臂，袖子卷起，露出苍白皮肤下青色的血管。
陈铎眼中闪过一丝“任务达成”的冰冷满意。他戴上无菌手套，动作精准而迅速地拿起一支注射器，拔掉针帽，淡蓝色的药液在针管里折射出冰冷的光。
针尖刺破皮肤的瞬间，一丝凉意传来。就在药液即将被推入血管的前0.1秒！
我猛地将全部精神意志，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狠狠砸向左手腕那处正被系统数据流折磨的剧痛点！不是抗拒剧痛，而是…引爆它！
“呃啊——！”
我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身体猛地向左边（受伤的左手方向）栽倒！动作幅度之大，完全超出了陈铎的预料！他握着注射器的手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猛地带歪！
嗤！
针尖没有刺入我的血管，而是擦着我的手臂皮肤滑过，狠狠扎进了旁边床头柜的木质边缘！淡蓝色的药液瞬间喷射出来，溅湿了桌面！
“你！”陈铎脸色骤变！
“我的手！我的手啊——！”我不管不顾，抱着打着石膏的左手腕，蜷缩在地上疯狂地翻滚、哀嚎，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将“痛不欲生”演绎得淋漓尽致。身体的剧痛是真实的，但此刻的失控表演，却是我的孤注一掷！
“废物！”陈铎看着扎在木头里、药液漏光的注射器，低声咒骂了一句，金丝眼镜后的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他身后的保镖立刻上前想按住我。
“别碰我！疼！好疼！”我像受惊的野兽，疯狂地挥舞着没受伤的右手，指甲甚至在一个保镖手臂上抓出了血痕，同时双脚乱蹬，制造更大的混乱。病房里的仪器被我撞得哐当作响。
场面一片狼藉。
陈铎看着在地上打滚哀嚎、状若疯癫的我，再看看被毁掉的药剂和混乱的现场，脸色铁青。强行注射显然不可能了。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怒火，恢复了那副标准化的冰冷表情，只是声音更冷了几分：
“看来林先生伤势发作严重。我们会通知医生加强镇痛。明早的专机，请务必准时。”他冷冷地丢下这句话，示意保镖捡起地上报废的注射器，转身带着一身低气压离开了病房。
门被关上，落锁的声音传来。
我躺在一片狼藉的地板上，停止了翻滚，胸膛剧烈起伏，冷汗浸透了病号服。左手腕的剧痛因为刚才的“引爆”而更加肆虐，但我的右手，却紧紧攥着藏在口袋里的、那块碎裂的腕表碎片。
成功了。暂时。
我挣扎着坐起来，背靠着冰冷的病床。刚才的混乱中，我并非毫无收获。在“引爆”左手腕剧痛、干扰陈铎注射的同时，我全部的精神力都死死锁定着那丝缠绕腕骨的数据流！在剧痛爆发的巅峰，在那丝数据流被剧烈扰动的瞬间，我仿佛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坐标！
那不是医院的坐标，也不是金鹿奖的坐标。那是一个极其复杂的、由多层加密数据组成的空间坐标，像一颗被层层包裹的种子，深埋在我的腕骨深处，被系统的惩罚程序牢牢守护着！
【抹杀倒计时：71:30:15…】
【检测到异常能量爆发！惩罚程序波动！修复中…】
系统的警报带着一丝扰后的紊乱。它修复的是惩罚程序，却似乎没有察觉到，就在刚才那场混乱的掩护下，它守护的核心坐标，己经被我惊鸿一瞥！
我摊开右手，掌心是被汗水浸湿的、冰冷的腕表碎片。月光下，碎裂的表盘玻璃边缘反射着幽微的光。
祁宴，你给我的，不仅仅是干扰器。
这腕表碎裂的瞬间，芯片的红光闪烁，解除了你系统最后的“记忆封锁”和“情感剥离”？
还是说…这碎裂本身，就是唤醒某种东西的钥匙？
我闭上眼，将精神力再次沉入那片剧痛的黑暗。这一次，我的目标不再是忍受，而是…主动触碰那根刚刚被惊扰的、代表着惩罚程序的幽蓝数据丝线！
剧痛如同亿万根钢针瞬间刺穿灵魂！我死死咬住嘴唇，血腥味在口腔弥漫。意识在崩溃的边缘挣扎，但我强迫自己集中，再集中！顺着那根剧痛的丝线，逆流而上！像攀爬着一根烧红的铁丝，向着那惊鸿一瞥的坐标源头，向着那被层层数据包裹的核心，发起冲锋！
黑暗的意识海中，一点极其微弱、却无比熟悉的星光，在那坐标深处，倔强地、艰难地……亮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