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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水的气味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开我的意识。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医院惨白的天花板和手背上扎着的点滴针头。左手腕被厚重的石膏固定，传来阵阵钝痛。
“醒了？”王莉的声音从右侧传来，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医生说你的左手腕韧带撕裂，关节错位，至少需要六周恢复期。《江山劫》那边己经暂停了你的戏份，正在考虑换人。”
换人？我试图撑起身体，左手腕立刻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让我倒抽一口冷气。
“别乱动！”王莉按住我，递来一杯温水，“祁宴那边发了声明，说事故是威亚组操作不当造成的。他承担了全部医疗费，还派了私人医生过来。”她压低声音，“网上现在炸了锅，都在传你俩悬崖上那段戏的视频，还有人说看到祁宴抱着你上救护车……”
“他人呢？”我打断她，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早走了。把你送来后就再没露面。”王莉撇撇嘴，“不过……”她犹豫了一下，从包里拿出一个黑色丝绒盒子，“这个是他助理送来的，说是祁老师交代的。”
我接过盒子，掀开盖子——里面静静躺着一块黑色腕表，和祁宴之前戴的那块一模一样，只是表盘边缘多了一圈暗红色的纹路，像干涸的血迹。盒子底部压着一张纸条，上面是祁宴凌厉的字迹：
“戴上它。别让系统发现。”
我浑身一僵，纸条瞬间被我攥紧。他知道系统？他早就知道？！
【警告！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系统的警报声突然在脑内炸响，【发现不明干扰源！建议宿主立即远离可疑物品！】
干扰源？是指这块表？我盯着腕表，心跳加速。祁宴为什么要给我这个？他说的“别让系统发现”是什么意思？
“怎么了？”王莉疑惑地看着我骤变的脸色。
“没事。”我迅速把腕表藏在枕头下，“我想休息一会儿。”
等王莉离开后，我立刻取出腕表。表盘背面刻着一行小字：“22:00，单人病房区走廊尽头。”——这是时间和地点。
祁宴要见我。
我深吸一口气，将腕表戴在右手腕上。表带自动收紧的瞬间，一股奇异的冰凉触感从皮肤渗入血管，沿着手臂迅速蔓延至全身。眼前突然闪过几个破碎的画面：
——祁宴站在黑暗的房间里，对着镜子摘下黑色腕表，露出手腕内侧一个诡异的、像电路板般的暗红色纹身。
——他对着空气冷笑：“‘打脸系统’，你当我不知道你们在玩什么把戏？”
——镜中的他，眼神冰冷而清醒，哪有半点被系统控制的模样？
画面戛然而止。我猛地回神，冷汗己经浸透了病号服。刚才那是……祁宴的记忆碎片？这块表能让我看到他的记忆？
【警告！宿主精神波动异常！检测到未知信号干扰！】系统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建议立即…滋…进行…滋…全面扫描…】
干扰！这块表真的能干扰系统！我心脏狂跳，小心地将腕表藏在病号服袖子里。无论祁宴想做什么，今晚的会面都可能是揭开一切谜团的关键。
* * *
晚上9:50，确认王莉己经离开后，我拔掉点滴，轻手轻脚地溜出病房。左手腕的伤让行动变得艰难，但比起即将揭晓的真相，这点疼痛不值一提。
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指示灯泛着幽绿的微光。我推开门，冰冷的夜风迎面扑来。天台空无一人，只有几台巨大的通风设备在嗡嗡运转。
“你迟到了两分钟。”
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猛地转身。祁宴站在阴影里，黑色风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月光勾勒出他锋利的轮廓，那双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像蛰伏的猛兽。
“你的手。”他向前一步，目光落在我打着石膏的左手腕上，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比医生报告的更严重。”
这不是疑问句。他早就知道会这样？我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右手护住左手腕：“系统惩罚。剥夺肢体协调性。”
祁宴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果然如此。”他冷笑一声，突然抓住我的右手腕，将我拉近。距离骤然缩短，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气息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听着，时间不多。”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我的系统己经开始怀疑了。这块表——”他点了点我右手腕上的黑色腕表，“能暂时干扰你的系统监控，但每次使用不要超过十分钟。”
“你的系统？”我挣了一下，没挣脱，“‘打脸系统’？它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你知道我的系统会惩罚我？还有那些记忆碎片——”
“因为这不是第一次了。”祁宴打断我，眼神阴沉得可怕，“每一次轮回，你都会‘穿书’成不同身份，被植入不同记忆，但结局都一样——”他的声音突然哽了一下，“死在系统安排的事故里。”
轮回？不同的“穿书”身份？我脑中闪过一个可怕的猜想：“你是说…我之前也‘穿书’过？不止这一次？”
“不是‘穿书’。”祁宴松开我的手腕，从风衣内袋掏出一部老式手机，划开屏幕递给我，“是被‘流量资本’的系统捕获、洗脑，塞进不同的炮灰角色里。”
手机屏幕上是一份加密文档，标题触目惊心：《宿主回收再利用计划》。内容大致是说，“流量资本”开发了一套能将死者意识数字化并植入虚拟世界的系统，用来制造“意难平”角色，刺激观众情绪，收割流量价值。而“林野”这个意识体，因为与“实力派联盟”关键人物祁修宴（祁宴）的羁绊，被反复回收利用，扮演各种与祁宴敌对的角色……
“我是…死人？”喉咙发紧，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现实世界的我…真的死了？在三年前那场枪击里？”
祁宴的眼神瞬间变得极其复杂。他抬手，似乎想触碰我的脸，却在半空中硬生生停住，攥成了拳头：“不，你比那更早。”他的声音沙哑得可怕，“第一次，是在我们合作《白夜行》杀青那天。一辆失控的卡车……”
他的话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剖开我的记忆。一些被深埋的画面突然浮出水面——刺眼的车灯、尖锐的刹车声、挡在身前的祁修宴（那时他还叫这个名字）……然后是剧痛，黑暗，再醒来时，己经是在一个陌生的片场，脑子里多了个“逆袭系统”……
“每一次，我都会找到你。”祁宴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每一次，你都会在系统安排下‘意外’死亡。然后他们抹去你的记忆，塞进新的角色，开始新一轮收割。”他冷笑一声，“首到这次，我的系统终于积累了足够的能量，让我保留了一部分记忆。”
“所以…仓库那天，你是故意引我去，为了让我看到那些资料？”
“我需要确认你还是不是你。”祁宴的眼神锐利如刀，“之前几次，你的意识被系统污染得太彻底，根本认不出我。但这次……”他的目光落在我右手腕的表上，“你戴上了这块表，说明你还有救。”
夜风吹得我浑身发冷。左手腕的疼痛突然变得尖锐，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蠕动。我闷哼一声，踉跄着扶住墙壁。
“开始了。”祁宴脸色骤变，一把扶住我，“系统的惩罚程序在深入。它发现我们接触了。”他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一支装着暗红色液体的注射器，“这是我从系统漏洞里提取的阻断剂，能暂时——”
话音未落，一道刺目的白光突然从天而降！同时，我脑中的系统提示音变得尖锐刺耳：
【警报！检测到敌对系统入侵！】
【宿主林野背叛行为确认！】
【启动终极惩罚程序：抹杀倒计时——72小时！】
剧痛如海啸般席卷全身！我蜷缩在地上，左手腕的石膏发出诡异的“咔咔”声，仿佛里面的骨头正在被无形的力量碾碎！视野被染成血红，耳边只剩下系统冰冷的倒计时和祁宴模糊的怒吼。
“坚持住！”他死死抱住我痉挛的身体，那支注射器针头闪着寒光，“这是记忆阻断剂，打了会疼，但能保住你的意识不被系统彻底抹除！”
针头刺入颈侧的瞬间，一股灼热的液体涌入血管。疼痛瞬间升级为难以形容的酷刑！仿佛有千万根烧红的铁丝在脑内搅动，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我撕心裂肺地惨叫起来，挣扎中，右手腕的表带断裂，黑色腕表“啪”地掉在地上，表盘碎裂。
“不！”祁宴的惊呼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碎裂的表盘下，露出一个微型芯片，正闪烁着诡异的红光。一个冰冷的、与我的“逆袭系统”截然不同的机械女声从芯片中传出：
【打脸系统终极防御协议启动。】
【检测到宿主祁宴背叛行为。】
【记忆封锁解除。情感模块剥离。痛觉感知提升300%。】
【72小时后，两位宿主将接受最终审判。】
红光暴涨，映照出祁宴瞬间惨白的脸。他踉跄着后退两步，像被无形的重锤击中，太阳穴处浮现出那个诡异的、如同电路板般的暗红色纹身——此刻正疯狂闪烁！
“跑……”他艰难地挤出一个字，眼神从清明迅速变得混沌，“快跑……林野……这次……一定要活下来……”
最后一个字化作一声不似人类的嘶吼！祁宴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当他再次抬起头时，那双眼睛己经没有了任何温度，只剩下机械般的冰冷和……杀意。
“宿主林野。”他的声音变得异常平静，却让人毛骨悚然，“72小时后，系统法庭见。”
说完，他转身离去，黑色风衣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决绝的弧线，仿佛从未认识过我。
我瘫在地上，左手腕的剧痛和颈侧注射剂的灼烧感仍在肆虐。但更痛的是祁宴最后那个眼神——那么陌生，那么冰冷，就像在看一个……将死的敌人。
【抹杀倒计时：71:59:59】
【最终审判准备中……】
系统的提示音冰冷地宣告着末日的临近。我颤抖着捡起地上碎裂的腕表，芯片的红光己经熄灭，但表盘背面那行小字在月光下依然清晰：
“戴上它。别让系统发现。”
而现在，系统己经发现了我们的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