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瞅了瞅同样好奇的王钰和谢云舟,偷偷瞄了眼依旧面无表情的徐绩。
顿时觉得与徐绩为敌,恐怕不能善终,但同时也愈发好奇赵桓弈是个什么样的人,居然能在这么一堆大佬中取胜。
陆玄感不语,用手敲着桌子,打量着赵黑德,许久道:“他们几个呢?”
“门口、外侯着”。
四人走了进来,见赵黑德跪在地上,皆脸色各异。
“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到陆玄感语气不善,四人也跪了下去。
宋进看了眼众人,咬牙道:“当家的我、赵黑德、赵伟三人下午没事闲逛,路过榆次河时发现这块石碑。”
“我们三人觉得材质很好,适合当桌子,就把它捞了起来。这点昨天当值的刘维能作证。”
“是的,我和几个弟兄在巡逻,确实遇上了他们三人,因为顺路就沿途闲聊”。
坐在角落里的青年听到宋进的话,忙开口解释道:“我真不认识石碑上刻的字,只是赵伟眼尖看到了这块石板,说表面光滑适合打牌,我们几个就帮他捞了起来。”
“刘维确实是昨天当差”,孟洋小声道:“是我昨天忽然肚子疼,就与他换班了。”
一环扣一环,环环相扣,此计确实天衣无缝。
有了刚刚徐绩的话,结合这块石碑,不少人有些动摇,这其中自然包括陆玄感。
眼见大家入套,徐绩忙献言道:“当家的——此乃天命!”
杨佑颔首,附和道:“徐绩所言极是,狐仙显灵,河神出世,寨主定能成大业!”
徐绩用胳膊轻轻戳了戳云岚,见状云岚附和道:“昏君无度,寨主英明,您不如借此机会,广纳英才,吾等愿誓死追随寨主。”
“吾等愿誓死追随寨主!”王钰和谢云舟也喊道。
陆玄感终于点了点头,徐绩见状箭步上前,跪在赵黑德等人的面前,正色道:“属下愿为寨主起草讨昭檄文,号召天下豪杰加入咱们聚英寨。”
“好!”
北方的春天不同于南方,尽管冻土消融,冰面解封,可树木依旧光秃秃的,只是枯黄的茎叶间偶尔也能看到几星绿意,透漏出春天的气息。
沿途有棵榆树枝头上的挂着个鸟窝,里面有几只小小的幼雀,叽叽喳喳的叫得欢,如同她此时雀跃的心情。
杨佑刚刚许了她半日休息,说是近来辛苦,还赏了她不少银钱。
此时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难得轻松,云岚幸福地躺在床上,打算好好睡一觉,下午等王谢两人回来后,三人出去踏春。
若两人回来的早的话,兴趣还能去泽川城采买些东西。
可惜云岚刚合眼,门外便传来轻快的脚步声。
“吱呀”门被推开了,徐绩携着一卷纸回来,口中哼着云岚未曾听过小调,曲调欢脱似山涧清泉。
很显然他心情不错。
只是他显然没有料到云岚也在,瞧着从被间探出的小脑袋,下意识地绷直了脊背,按住腰间的短剑。
“小岚?”待看清是被子底下是熟悉的面容时,徐绩这才松了力道:“你居然也回来了。”
云岚笑着点头,乖巧打了招呼,但被子下的手却微微攥紧。
“好烦!她又不能好好睡觉了!”
“徐绩回来干什么啊,为什么陆玄感不多留他一会……。”
“赶紧告诉我,你是回来取东西的!。”
然而徐绩离开,与她寒暄了两句后,便走到了桌前,轻手轻脚地开始研磨,显然一时半会走不了了。
云岚心如死灰,重新躺下,但听着宣纸铺平时发出的声响,猛然想到徐绩要接下来要做什么,顿时睡意全无。
鲤鱼打挺般坐了起来,眉眼弯弯地问道:“师傅是要写檄文吗?”
徐绩颔首,以为云岚担心自己会吵到她睡觉,就开口道:“我尽量轻手轻脚,绝不扰你休息。”
这是睡不睡的问题吗?这可是千古第一檄文啊!
若能亲眼见它诞生,它日定能好好吹嘘一番。
想到这里,刚刚心底抱怨顿时消散,云岚此时眼底全是期待,立刻翻身起床,将被子叠好。
盯着徐绩不解的目光下,笑道:“师傅要写文章,徒弟自然要笔墨伺候了。”
徐绩满脸狐疑地打量云岚,没有开口。
其实云岚也觉得不妥,毕竟同住这些时日,除了每次干活,其余时间几人各忙各的,连照面都少,实在算不得相熟。
可她太想看徐绩提笔痛斥昭幽帝,更想见识那篇仅凭文字就能煽动各方豪杰反叛的绝世文章诞生。
遂厚着脸皮道:“师傅口才极好,想来文章也是一绝,弟子斗胆想观摩学习。”
许是事成心喜,徐绩没有拒绝这不解的请求,略略颔首便应了。
云岚见徐绩没有拒绝,便满脸欣喜地主动为他研墨。
旁人写文,需苦思冥想,斟酌段落,可徐绩下笔却如江河奔流,延绵不绝。
爱才之心,人皆有之。看着仅存在于书中的话,重新落在纸上,过去与现实重叠,云岚眼睛里染上了,连自己都没有发现赏识之意。
只可惜如此能人,到头来却落得兵败身死的下场,当真造化弄人,倘若在盛世遇到明主,或许会是千古名臣。
怪不得世人偏爱救赎文,倘若她穿越到幽帝身上,定不会让这大好人才沦落至此,她要三顾茅庐,许他高官厚禄,君臣协力开创盛世。
云岚的目光太灼,惹得徐绩偷偷看了她好几次,当最后一笔落下时,忍不住问道:“小岚觉得怎么样?”
云岚小心翼翼,接过墨迹还没有干的纸张,只觉得字如松竹,风骨凛然;文如江海,气势磅礴。
“当真酣畅淋漓,刀刀见血,字字珠玑,我已经能想到昏君震怒的样子了”。
“师傅的《奉天讨昭檄文》会流传千古的;也定会引来天下豪杰,助您成就一番大业的!”
正所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云岚不知道的是,正正是自己的这番话扭转了整个天下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