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次庭审采用不公开审理的方式。”
“传被告人徐泰,到庭。”
倪远舟的一支录音笔和一封举报信,在杨锦荣的推波助澜之下,几乎在hk炸开了锅,那些被徐泰徐主任特别辅导过的学生家长,在得知徐泰可能涉嫌猥亵未成年人的时候,纷纷冲到学校讨要说法。
可临近开庭,却没有一个受害者愿意站出来指认徐泰的罪行。这倒也不奇怪,徐泰挑选受害者的时候,通常都会对她们的家庭环境,父母条件,以及本人的性格进行全方位的打探,以选出最不可能举报他的受害者出来。
所以很多受害者哪怕后面反应过来了,也会因为面子或者父母的不理解而不得不将阴影留在心里,更一步助长了徐泰的嚣张气焰。
可倪远舟是个例外。
她并不在意什么面子,只要能整死徐泰,就不算亏。于是她在开庭之前,找到了那些受害者,利用钱财哄骗她们说出被性侵的全过程,同时偷录了下来,不断地学习她们讲述此过程时的状态和神情。
当天,因为此案不公开审理的缘故,陈簌棉只能在法院对面的停车场等着她。杨锦荣倒是能让她进去陪审,但是倪远舟怎么都不愿意,只能作罢。
担心她会害怕,到了候审的地方后,杨锦荣便蹲下身对倪远舟说:“不用担心,如果一审判决不理想,可以上诉,我会帮你请最好的律师。”
陈簌棉不在这儿,倪远舟也不想掩饰,拍开杨锦荣扶着她肩膀的手,又耸了耸肩,十分不屑,“放心啦杨叔叔,我准备的还是很充分的。”
到底还是个孩子,不知道对方的律师肯定会不择手段去辩护,杨锦荣还想再提醒她几句,只见倪远舟转身走向窗边,抬手摸了摸窗台,似乎不想和他说话。
杨锦荣倒没有多挫败,他虽然会尽量把倪远舟当做自己的亲生孩子看待,但并不会要求她必须要把自己当成爸爸。爱屋及乌,他对倪远舟的态度,大部分是因为陈簌棉。
不过他还是有些奇怪,倪远舟远超同龄人的冷静可以理解为,家庭经历巨变后的缘故。可她对徐泰的厌恶,实在是超乎他的想象,据他了解,倪远舟和徐泰并没有什么大过节。
站起身,杨锦荣双手插兜,扶了扶眼镜,或许,只是因为对那些受害者的同情?这也正常,毕竟是棉棉的孩子。
等待出庭作证的时间并不长,倪远舟被法警带走之后,杨锦荣便坐到了旁听席。他并没有把这次庭审当回事儿,倘若不是倪远舟非要出席作证,他实在不想花时间在这种事上。以他的地位,只要透露出自己的一点喜好,自然有人会为了讨好他,来收拾徐泰。
庭审结束该去吃什么呢?这还真是个问题了。平时去的地方都涉黑,他并不想让她接触这些,肯定不能选那些地方。但合适庆祝的饭店,一时间他还真想不出来。
他倒是很想亲手给陈簌棉做饭,可这些年他忙于工作,厨艺实在不算好,一些甜品也都是现学现用的。
一首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杨锦荣回过神时,还是对方律师对倪远舟的一个提问:“小朋友,你到底是真的被徐泰性侵,还是因为你逃课被徐泰要求留堂,从而产生对他报复心理,进而选择污蔑徐泰?”
这个问题问出口的时候,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被这名辩护律师吸引,连杨锦荣也不例外。他皱了皱眉,很难想象这人为了赢案子,可以对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说出这种话。
倘若倪远舟真的经历过那些事,这名律师的每一个提问,都是再逼迫她一次次面对那段阴影。
但倪远舟毕竟年纪还小,杨锦荣实在不放心,万一她真的被这个律师的提问中伤,产生了心理疾病,陈簌棉肯定不会原谅自己。
正当他准备提出异议的时候,倪远舟一首低着的头慢慢抬了起来,嘴角上扬,神情却依旧保持着怯懦,“叔叔,我不会忘记那一天,无论你怎么质疑我,我都不会改变我的说法。”
律师见她并未退让,其他人也没有提出异议,他便继续质问,一个个问题抛出来,倪远舟却完全不被他的节奏带走,只是一遍遍重复徐泰的侵犯过程,到最后,律师实在不知道再问什么了,只能避开徐泰的视线,将话筒挪开。
倪远舟过分的镇定虽然让人觉得奇怪,可按照流程来说,既然对方律师不再辩护,他们也该宣判徐泰的罪名了。
而台下的杨锦荣慢慢站起身,他的视线落在倪远舟身上,她正低着头,回避着所有人。他办了那么多的案子,像倪远舟这种说谎不眨眼,甚至连顶尖的律师都讨不到好的人,只会是天生的罪犯。
庭审结束之后,杨锦荣来到候审室,尽力将刚刚的猜测压下去,走到倪远舟面前,他俯身问道:“舟舟,刚刚那个律师的问题,你真的不害怕吗?”
莫名其妙,倪远舟抬头看向杨锦荣,甚至嘲讽地笑了笑,“怕什么?我不是赢了这个案子吗?”
看见她的表现,杨锦荣瞬间失去了质问下去的动力,她的表现无一不在告诉他,她倪远舟,就是他所想的那样,是天生的罪犯。
见他哑口无言,倪远舟收起笑容,“叔叔,你会告诉妈咪吗?”
告诉陈簌棉?杨锦荣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做出了决定,“你可以继续当棉棉的好舟舟。”
他没办法想象棉棉知道倪远舟就是倪永孝翻版,甚至远超倪永孝的时候,她会有多崩溃。权宜之计,他只能帮倪远舟掩盖。
离开法院之前,两人在门口碰见了一首等在这里的对方辩护律师。他似乎很是抱歉,看见两人过来之后,先对杨锦荣表达了歉意,而后才蹲下身对倪远舟说道:“小朋友抱歉,叔叔的工作就是这样的。”
“你没有做错事,是徐泰伤害了你,叔叔今天的话都是假的,你一定不要放在心上。”
“宽容”的倪远舟松开杨锦荣的手,很是乖巧的说道:“没事的叔叔,妈咪说过,舟舟是个好孩子。”
她抬手抱住律师,凑近他的耳朵,低声说道:“叔叔,我演的好不好啊?”
…
案子结束后的三天后,是一个阴天。被厚厚的雾掩盖的天空显得有些闭塞,既阻止了阳光的照射,也搅乱了很多人的好心情。
陈簌棉也不例外。
今天是倪永孝的忌日。
时隔两年,陈簌棉依旧无法正常对待这个日子。上次在去墓地的路上,她就落荒而逃了。她想见到他,却又害怕见到他。
她看着画架上倪永孝的笑容,不由地伸手去触碰,却沾了满手的颜料。她看着指尖的颜料,眼泪一颗颗滚落下来,是啊,她再也触碰不到他了。
记忆像是一道永远不会愈合的伤疤,情到深处的时候,甚至会开裂。心口传来的刺痛将她长久的伪装撕破,她捂着胸口,泪如雨下。
她真的…真的很想他…
为什么不来见她呢?为什么要躲着她?她真的很想很想再看他一眼,很想很想再感受一次他怀抱的温度,哪怕是假的,哪怕只是梦…
她抓着画笔,哪怕疼痛让她的手变得颤抖,她也不想记忆一点一点从脑中消散,她要记得他,记得他的每一个样子。一笔一笔,画上的倪永孝慢慢变得完整,可她眼前也越来越模糊,泪水一颗颗滴在她的手上,很烫,像在灼烧着她的皮肉。
如果思念是这样的滋味儿,那也没关系。
她打起精神,露出一个笑容,他己经擦不到她的眼泪了,所以陈簌棉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哭。
一滴雨砸在窗户上,而后,淅淅沥沥的小雨落了下来。放下画,她慢慢走到窗前。伸手摸了摸那些雨,心中突然有了勇气。
她不想让他一个人淋雨。
萧山墓园。
这片墓地离市区很远,离她住的地方很远。路上的每一刻,因为胆怯而退缩的想法没有断过,可她只是看着前面的路,将一切的想法抛之脑后,只剩一个:她要见到他。
雨天的墓园不是一般的冷清。下车后,陈簌棉拿起车上的旧伞,站在门口,却不知道该怎么踏出第一步。
雨渐渐大了,落在伞上的声音也不再如刚刚一般平静,她伸出手,顺着伞骨落下的雨点砸在手心,慢慢抚平了她心中的恐惧。
她不该害怕的,他是她的爱人,他一首在等她。
…
(因为作者参加了小活动,需要从6月27号开始,连更100天,所以这几天可能字数比较少,需要存一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