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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尧臣把方菲带进食堂，方菲看着那五花八门的菜和面点，再看看那优惠的价格，两眼放光，恨不得把它们全部打包带走。
一个社畜吃饭有多艰难，谁当谁知道。
她租的房子没有厨房，只能到楼下的过道里做饭，一栋房里住西五户人家，每次回到家里，灶台都被人霸占着。
她只能默默地回房子，去外面的小露台上煮面条，在寒风中等一锅水开的心酸，总会让她对金钱的渴望进一步升级。
每当她吸着没有油只有盐的挂面，她就在心里幻想着自己总有一天，能挣出一套梦幻般的大房子，带一个大厨房。
她的厨艺很好，就能做很多好吃的，厨房要安装一个大烤箱，每天都烤面包和披萨，还要种一点罗勒，煎牛排的时候可以首接摘取新鲜香料……
这些幻想能减轻现实的残酷，给她无限的动力。
周尧臣看出她贪婪的小眼神，慷慨地说：“你想吃点什么，我请你。”
方菲咽了咽口水：“怎么能让你请呢，应该我来才对。这里收现金吗？”
刚发了工资，加上她过年赚的钱，口袋里还很富余。
周尧臣说：“不行，只能刷饭卡。我请你。”
方菲坚持：“不行！这是原则性问题！”
周尧臣乐了：“怎么还上升到原则问题了？你请我就是原则问题了？
再说，你请我吃饭，怎么能在食堂呢？肯定得去高大上一点的地方吧？你刚出来工作，哪里有什么钱带我去高大上的地方？你好好工作，多多挣钱，下次带我去西餐厅吃。”
方菲知道周尧臣这番话就是在给自己解围，他知道自己初来湖城，手头不宽裕，想帮帮她。
心意方菲都领会了，但她实在过意不去——周尧臣帮她这么多，她至少得请他吃一顿饭，表达感谢。
方菲想了想：“在食堂请你吃饭，是礼轻情意重。以后也要请你，是你对我帮助的分红。这是两码事，不能放在一起。”
周尧臣要狡辩，方菲一抬手：“你先听我说完。你对我好，我要感恩。请你吃饭就是让你知道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你对别人好，却不让别人感谢，没有礼尚往来，那我以后怎么敢再接受你的好？”
一番恳切的话语将向来能言善辩的周尧臣被说服了，他瘪了瘪嘴：“好吧，我就让你这一次，下次不行了。”
方菲笑着说：“下次再说。”
两人达成一致，方菲给周尧臣钱，让周尧臣刷饭卡。
方菲首接往他兜里塞了30块钱：“多退少补。”
然后她就开始心安理得地点菜，“我要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饼来三个，面包也要。对，还有这个小点心……”
点了一桌子，算下来竟然刚好30块。
“还是食堂便宜啊。”方菲看着冒泡泡的羊肉砂锅，“要是出去吃，我今天得破产了。”
周尧臣苦着脸，看着这一桌子：“你点这么多，我们两人根本吃不完。”
方菲指了指面食：“也不全是给你点的，我还要带回去一些。我那里没办法做饭，天天煮面条，我都快吃成干面条了。”
周尧臣说：“你要不要来学校附近租房，我学姐要毕业了，房租还没到期，可以免费送你三个月，剩下的自己交就行了。”
方菲心里一动，自己要是在这租房，上课不用跑这么远了。
可是搬家的话，她离公司就太远了。
她权衡了一下：“我听梅姐说，我们马上要搬办公室了，我问问她搬到哪里，要是离枫林区近的话，我可以考虑搬到这边来。”
周尧臣高兴了：“太好了！那我们就能经常见面了。我让学姐先把房子给你留着，你回去赶快问问你老板。这事得抓紧，走过路过不能错过！”
方菲看着周尧臣高兴的样子，心里满是暖意，她的父母都没这么用力地帮过她：“你干嘛对我这么好？”要是再帮下去，她就要无以回报了。
“因为……”
“这不是小臣臣吗？哇，你跟靓妹一起吃饭也不喊我！”
周尧臣刚说两个字，就被人打断了。
方菲一听这油腻的语气就皱眉头，她最讨厌别人叫她“美女”、“靓妹”和“漂亮姐姐”，她是挺漂亮，但是美貌落在油腻男的嘴里，就变成了不怀好意的凝视。
眼前的不速之客留着半长的头发，90年代的文艺范儿青年，一脸青春痘退去留下的坑，看着有点没胃口。
周尧臣惊讶地看着他：“贺杭，你来这里干什么？”
贺杭没等他邀请，一屁股就坐下来了：“说什么呢？我怎么不能来了，我可是你哥啊！”
周尧臣说：“你不是毕业了吗？你天天来这里干嘛？”
贺杭笑嘻嘻地揽着周尧臣的肩膀：“这不是等我爸给我找工作吗？”
周尧臣一脸无奈：“你爸都给你找了三个了，你干了两天就不干了，能怪他吗？”
贺杭摇头：“那都是什么破工作啊？公交系统的调度员，铁路文员，报社记者……我可是个搞艺术的，我怎么能去做这么消磨灵性的工作！”
方菲大概听懂了，贺杭是学艺术的。90年代的艺术生，称不上水货，算是有点真本事，但也没有太多。
一看他就是那种吊儿郎当的，低的看不上，高的攀不起，不上不下混日子的主儿。
“你也不介绍介绍，这位小美女是谁啊？”贺杭一开口，方菲就想给他嘴里喷洗洁精，想把他身上的油去一去。
周尧臣明显不高兴了：“你别一口一个美女的，你是流氓啊？”
90年代的时候，没人用“美女”这个词，叫别人美女等于不尊重，耍流氓。
贺杭说：“好好好，就你小子文气，这位女同学是谁啊？”
周尧臣不高兴地说：“这位是我的小学同学方菲。”
贺杭不等周尧臣介绍，主动自我介绍：“我是他哥，我叫贺杭，湖澹大学视觉艺术专业91级的学生。”
“表的。”周尧臣补充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