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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表哥。方菲见周尧臣板着脸，知道他看不惯这么个半吊子，只好简单地打了一声招呼：“你好。”
贺杭兴致勃勃地问：“你们两人是小学同学，这么巧到了大学又在一所学校了？”
方菲刚想解释，周尧臣就抢过话头：“是啊，我们考上了同一所大学。人生就是无巧不成书。”
贺杭“哇”了一声，吃惊地看着方菲，好像她完全不像能考上这座高等学府一样：“失敬失敬。”
方菲小脸通红，幸好有羊肉砂锅在她面前，她还能解释是被砂锅熏的。
她当然没有考上，也不是这块料，但是贺杭质疑的眼神对她还是太不礼貌了。
周尧臣不耐烦地说：“你该走了吧？我还要跟我同学叙旧呢！”
贺杭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方菲：“方同学，以后见喽！”
说完，他还打了一下周尧臣的后脑勺：“你对表哥太不礼貌了。”
周尧臣气得扬了扬拳头，贺杭嬉笑着笑着跑了。
“别理他。”周尧臣给方菲夹菜，“他是个混世魔王。别看他是湖澹大学的，但湖澹大学也分专业。
艺术院校是跟外校兼并的，老师都不是本校聘请的，录取分数也很低。他爸是原来艺术院校的老师，有加分优惠，否则就凭他，根本考不上大学。”
方菲点头：“原来大学的专业之间差别这么大。。”
周尧臣说：“只有在本部的学生，才是凭着真才实学考上来的。也有不少像我这样，得了奖保送的。”
方菲说：“那他怎么天天来这里？”
周尧臣哼了一声：“还不是天天来泡妞的。”他嘱咐方菲，“下次遇见他，就装作不认识。他不是什么好人。”
方菲暗笑，她己经活了两辈子了，什么人好什么人坏，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贺杭是什么货色，她当然知道。反正只要不惹到她，她一律当作空气，重生一世，她没精力与无关人员纠缠。
周尧臣又回到原来的话题上：“你现在工作怎么样？”
方菲说：“还可以，梅姐对我没得说，连我的暂住证都是借她家的房产证办的。我挺崇拜她的，她的目标是去纽交所上市，有意思不？”
要是前一世，她肯定会说这个女人是异想天开，不自量力。
可是现在她明白了，90年代的机会太多了，只有敢想敢干的人，才有机会出头。
连办英语培训班都能去纽交所上市，梅姐凭什么不能呢？
周尧臣吃惊地挑挑眉：“你们老板的野心不是一般的大！”
方菲兴奋地说：“当然了，她想象力不是一般的强。”
就算活了两世，知道世界向着什么方向发展，方菲也不敢轻易去幻想着去纽交所上市。
梅子珍，一个出生于70年代初的人，竟然现在就敢想着冲出国门，站上世界的顶峰。绝对是个不一般的女人，能遇见她，方菲觉得非常幸运。
周尧臣说：“也不是不可能，你看出海潮一浪接着一浪，私人公司如雨后春笋般涌现。我们谁能料准20年后的事情？不如实践自己的理想，不枉来这个世间一遭嘛！”
方菲心说，我能料准，但是我的野心似乎配不上这个时代。幸好我遇到了一群雄心勃勃的人。
两人说了很多关于未来和梦想的话。在羊肉砂锅的熏蒸下，两人都陶醉了。
方菲觉得自己好像变成另外一个人，她以前是不关心外部世界的发展，只关心自己脚下的一亩三分地，郑业成也从来不跟她谈论时事，他每天回来，只会躺在沙发上刷手机。
但现在，她开始关心经济发展，开始明白个人的力量与时代比起来，微不足道。
时势造英雄。所有人都在时代这条凶险的河中撑船，只有深刻理解市场与人性，深谙水性的人人，才能胜出。
她不断地感慨她浪费了一辈子的时间，只为了做一个妻子，一个男人背后的女人以及一个失败的母亲，却从来没想过自己做为一个独立的人，想要做什么。
或许上天是看不下去了，才让她重活一回，来审视自己的人生。
“你呢？说说你的野心。”周尧臣从她的表情里，似乎能读到她在想什么。
方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让人知道自己有野心，对她来说很陌生，她别扭地说：“我没什么野心，只是羡慕她而己……”
周尧臣鼓励她：“有野心是好事啊，没有野心的人，只会被时代推着走，不知道自己将漂流到何处。万一像鲁滨逊一样，漂流到孤岛上，那不就惨了吗？”
方菲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她前一世不是被推着走，最后漂流到孤岛上的人吗？
她被隔绝在家里，既没有勇气出去拼搏，也没有力量改变生活，最后变成了只依靠郑业成的寄生植物。
与另一个人共生，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可怕。
“我想挣钱，想在湖城立足。”方菲第一次坦然地说出了自己的梦想，“虽然听起来有点像天方夜谭，但我会拼命努力的。”
周尧臣很高兴：“我们一起努力，来，干杯。”
方菲问：“你不就是湖城人吗？你不需要努力留下来。”
周尧臣摇头：“我妈想让我出国留学，出国深造也是我自己的目标……”
方菲来了精神：“你也要出国留学？那你就是我的目标客户了！来来来，说说你的诉求！”
周尧臣不满地用筷子敲她的头：“你每时每刻就想着生意。我在跟你谈人生，你竟然要跟我谈生意。”
方菲讪笑：“人得吃饭嘛……留学多好，见更大的世面，你留学之后回来报效祖国。”
周尧臣愁眉苦脸地托着腮：“我吃不惯薯条汉堡。一想到要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学习生活，周围没有朋友和亲人，我就很抗拒。”
方菲懂这种感觉，一个人初来一座城市，被陌生感团团包围，那种巨大的孤独与不适感，像一只大手，压得人喘不过来气。
周尧臣看着她：“你就不一样。你看上去小小的，很柔弱，但比我坚强十倍，很有勇气，敢想敢干。我很羡慕你。”
方菲睁大眼睛：“你羡慕我？我有什么好羡慕的？我也就这一点勇气和坚强了，如果连这点品质再没有，这个世界就要把我吞没了。你拥的东西，是我十辈子也不敢想的。”
周尧臣歪了歪头：“我觉得出身不重要，勇气和毅力才是成事最重要的品质。”
方菲苦笑：“那是因为你身在福中不知福。谁说出身不重要的？出身教会你如何做人做事，你的家庭第一个老师。如果出身在泥沼之中，你会一辈子都在泥沼里讨生活的，相信我。”
她出生于一个混乱的农村家庭，她用了一生的时间，才学会一个道理。
但凡她能出生于好一点的家庭，父母有点见识，她就会早早地明白人世间大部分的道理，不至于浪费一生的时间，才看清一个人。
“你要好好珍惜你拥有的东西。”方菲对周尧臣说，“我拥有的不多。我的战术是，看好自己的牌，专注自己的打法，不要左顾右盼地羡慕别人。”
周尧臣笑了：“你看你，越来越像人生导师了。我爸也说过类似的话，可是我觉得他说话我不爱听，你一说，我就深有感触。”
方菲心说，可能因为我己经用一辈子实践了吧，还因为我是你的“同龄”人，要比家长更有说服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