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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垫付？谁允许他擅自挪用税款？程序呢？批条呢？无凭无据，如何取信？”郑怀仁揪住不放。
“赵二狗嗓门大是天生的！那老妇自己都说了没受委屈！郑大人这是欲加之罪！”陈守拙的拐杖蠢蠢欲动。
“态度问题，关乎民心向背！岂可轻忽？”郑怀仁冷笑。
“申诉箱挪位置？行！马上挪！挪到您指定的、离集市八丈远、鸟不拉屎的角落去！看老百姓还愿不愿意走那么远去投！”李天几乎要暴走。
李天感觉自己像掉进了蜘蛛网，被无数细小的丝线缠绕，动弹不得。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被消耗在这些毫无意义的扯皮和应付检查上。真正的改革推进，反而被严重拖慢！团队士气也备受打击。庞籍则乐得清闲，时不时还和郑怀仁“交流心得”，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世子，这样下去不行啊！”周墨看着李天熬红的眼睛，“这郑怀仁就是来搅局的！专挑鸡毛蒜皮，意在拖垮我们！得想个法子！”
李天捏着郑怀仁最新递上来的、罗列了十七条“罪状”的弹劾奏章草稿，指节捏得发白。他知道郑怀仁背后是谁，也知道这些奏章最终会飞到谁的案头。这种“鸡蛋里挑骨头”的软刀子，比刘黑七的硬杠更让人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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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怀仁那如同雪片般飞向京城的弹劾奏章（最终版措辞更加阴狠毒辣），显然发挥了作用。仅仅十天后，一道盖着皇帝玉玺的申饬圣旨，便快马加鞭送到了清河县衙。
宣旨太监的声音尖利而冰冷，在大堂中回荡：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景王世子李天，领清河新政特使之职，本应谨言慎行，周密部署。
然据都察院御史郑怀仁等奏报，尔行事多有疏漏，不够周密！诸如公文格式失范、税银管理微瑕、人员任用欠妥、设施设置不当等，虽属小节，然积微成著，易损朝廷威信，亦授人以柄！
足见尔年轻气盛，虑事不周！特此申饬！望尔深自反省，即刻整改！所有疏漏之处，限期一月，务必弥补周全！钦此！”
“臣…领旨谢恩。”李天跪在地上，接过那卷沉甸甸、字字如针的圣旨，心里像塞了一团浸了冰水的棉花。憋屈！太憋屈了！郑怀仁那些鸡蛋里挑骨头的“罪状”，居然真的换来了皇帝的申饬！虽然措辞不算最严厉，但“年轻气盛，虑事不周”这八个字，像巴掌一样抽在他脸上。
堂下，郑怀仁嘴角勾起难以抑制的得意弧度。庞籍则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早知如此的模样。周墨、方仲永等人脸色铁青，敢怒不敢言。
然而，宣旨太监并未立刻离开。他等众人起身后，又上前一步，从袖中取出一封密封的、盖着皇帝私人小印的信函，单独递给李天。
“世子，陛下还有口谕：申饬归申饬，事还得办。清河试点，其心可勉，其志可嘉。望尔勿负朕望，好自为之。” 太监的声音压低了些，“此信，陛下嘱您亲启。”
李天心中一动，强压疑惑，恭敬接过信函。
回到后堂，屏退左右，李天拆开密信。信是皇帝亲笔，字迹遒劲：
“李天：郑怀仁所奏，朕尽览。吹毛求疵，其心可诛。然，为政者，当知‘水至清则无鱼’，亦当知‘众口铄金’。些许微瑕，堵不住悠悠众口，反成他人攻讦之柄。尔当以此为戒，行事更求缜密，勿再授人以隙。”
看到这里，李天心里稍微好受些，皇帝心里明镜似的！
信的后半部分，才是关键：
“清河试点，成效初显，朕心甚慰。然根基未稳，魑魅未除。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即日起，凡试点涉及之胥吏、里正等基层属员，若有确凿证据证明其阳奉阴违、蓄意阻挠、贪赃枉法者…尔可行使特使之权，先行撤换！报备吏部即可。不必事事请示，徒耗时机。朕，只要结果。”
轰！
李天只觉得一股热血首冲头顶！撤换权！皇帝给了他临机撤换不配合胥吏的权力！虽然范围限定在基层，而且需要确凿证据，但这无疑是给了他一把尚方宝剑！一把能斩断地方上那些软钉子、绊脚石的利剑！
帝王心术，深不可测！明面上，一道申饬圣旨，敲打了李天，安抚了李霸阵营和郑怀仁之流，维持了表面的平衡。暗地里，一封密信，却给了李天更大的、实实在在的权限，支持他继续推进改革！
申饬是压力，也是保护（堵住一些人的嘴）。支持是动力，也是考验（看李天会不会滥用权力）。
李天将密信小心收好，走到窗前。外面，郑怀仁正志得意满地指挥随员准备下一轮的“检查”。李天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郑大人，”李天走出后堂，声音平静无波，“陛下的申饬，本世子铭记于心。您奏报的那些疏漏，本世子定当‘一一整改’，‘弥补周全’。” 他刻意加重了最后几个字，目光扫过郑怀仁，带着一种让后者莫名心慌的深意。
“不过，”李天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在整改之前，本世子还有几件小事，需要‘周密’地处理一下。比如…东乡里正张有田擅动税款三文钱之事，虽己补齐，然程序不合，影响恶劣…再比如，户房王司吏屡次‘遗失’重要文书，怠惰公务…按陛下旨意，当严查严办！以儆效尤！来人啊！拿本世子的名帖，请张里正和王司吏…即刻来县衙‘协助调查’！”
郑怀仁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看着李天那看似温和实则冰冷的笑容，一股寒意从脚底板升起。这世子…怎么感觉拿到申饬圣旨后，非但没蔫，反而…更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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