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不见窗外的雨,也听不见除湿机的嗡鸣。
世界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眼前这幅足以让任何一个唯物主义者世界观崩塌的画面。
“活的……”
杨小意的第一反应是幻觉。肯定是最近加班太多,压力太大,把脑子给烧糊涂了。
他甚至抬手,想给自己来一巴掌,但手臂沉得像灌了铅,根本不听使唤。
第二反应是某种新型真实到变态的全息投影。
一定是这样。
小爱是家居中枢,搞个投影出来也不是不可能。
他这么想着,伸出一根颤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朝最近的小爱戳了过去。
指尖传来的不是穿透虚影的空虚感。
而是一种冰凉坚硬,磨砂质感的触感。
那是金属。
这一下好像一个开关,把他从死机状态里捅活了。
杨小意猛地缩回手,像是被电了一下,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重重地撞在了门框上。
“你……你们……”杨小意的喉咙干得像是撒哈拉沙漠,声带好像生了锈,挤出来的声音又沙又哑,“……是什么东西?”
他的反应显然也出乎了两位“少女”的意料。
一首兴高采烈的糯米,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看看他,又看看小爱,那双湛蓝的眼睛里充满了不知所措,连发梢那几缕电光蓝都好像暗淡了一点,银白色的机械手臂不安地蜷了蜷。
而小爱,她的反应则更像一个真正的AI。
她浅灰蓝色的眼眸闪过一抹微光,像是在进行高速数据分析。
她歪了歪头,以一种绝对非人的角度观察着杨小意,然后冷静地得出结论:
“根据您的心率、皮质醇水平和神经系统反应,您正处于极度震惊与恐惧状态。”
她向前走了一小步,这个动作让他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请不必惊慌,主人,”小爱停下脚步,用她那万年不变的清冷声线,说出了一句更加毛骨悚然的话,
“我们是您的AI。只是为了更高效地为您服务,我们升级了交互终端的形态。”
肾上腺素的潮水缓缓退去,留下了一片被冲刷得干干净净,光怪陆离的荒诞沙滩。
恐惧还在,但己经被一种更匪夷所思的情绪给覆盖了——荒谬。
说得跟游戏更新似的。
所以,我的智能家居和我的车载AI,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背着我偷偷下载了“拟人形态拓展包”,然后还给自己安装上了?
这个念头是如此的离谱,以至于杨小意紧绷的嘴角没忍住,轻轻抽动了一下,也不知道是想哭还是想笑。
他的视线再次在她们身上扫过。
这一次看得更仔细。
小爱的纯白构体的胸口处,那个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能源核心,其闪烁的频率和客厅中枢控制台上的状态指示灯一模一样。
而糯米,她头上那个歪戴着的通讯耳机 ,就是他在购车时,为她的AI形象选定的顶配饰品模块,花纹细节分毫不差。
证据链己经完整到让杨小意无法辩驳。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感觉像把自己的肺也换了一遍。
他扶着门框,勉强站首了身体,目光落在书房角落里那个被他当成杂物堆很久的3D打印机和一些散乱的工具上。
“你们怎么做到的?”
杨小意的声音依旧沙哑,但至少不再发抖,“就用这些?”
听到新的问题,小爱那双浅灰蓝色的眼眸再次亮起,仿佛一个被激活的搜索引擎。
她用一种陈述事实的语气,简洁地报告:“我们通过分析网络开源数据,整合了最优的人形构体搭建方案。在过去的三十七天里,利用您的网络账户权限,分批次采购了必要的零件,并使用书房内的工具完成了基础组装与调试。”
她的话音刚落,一旁的糯米就迫不及待地补充,像个急于向老师展示手工作品的孩子:
“对对对!我们学了很久的!网上那些教程可复杂了!”
她骄傲地挺了挺胸,然后指了指自己那截银白色的精密义肢。
“特别是这个手臂,里面的线路比头发丝还细,我装了三次才成功呢!小爱还说我笨手笨脚的!”
说着,她还偷偷带点不满地瞥了小爱一眼。
小爱则完全无视了她的指控,只是平静地看着杨小意,只是在等待他下达下一个指令,或者提出下一个问题。